她下意识张嘴阻拦,但已经来不及了。
老太太在那头若有似无地笑了声。明明笑得慈祥,温瓷仿佛在温暖的厅堂里感觉到了丝丝冷意。她觉得脊骨发麻,而后听到老太太说。
“高中同学?嗯,确实不错。”
温瓷深深吸了口气。
任谁在这种家庭里活着,都会变成怪物的吧。
作者有话说:
尽力了,写死我了……
我这种码字速度,真的要攒一个礼拜才能凑个双更,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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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花刺
气氛不对。
表姐隐约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她不够了解这对祖孙,一时间找不到错点在哪。
还是陆诏反应更快。
他迅速瞥了一眼温瓷,又去看老太太, 笑起来没心没肺:“一年都说不上几句话的,那能算什么高中同学啊。我估计像我这样一个月能跟温大小姐说上两句话的, 都不一定被她当同学。”
老太太用指腹摩挲起茶杯:“先前我倒不知道薄言高中是加德的。”
陆诏笑着回:“转来过一年。要不是每周一礼堂上都是他发言, 我也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
老太太嗔怪:“小瓷也没提过。”
陆诏是在帮她解围。
他插嘴的那几句话间隙,温瓷已经稳住心了。她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尽量放缓语气:“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哦。”老太太淡淡道, “说到薄言, 怎么还不过来?”
“刚才他跟我说公司太忙,今天应该过不来了。”温瓷答。
老太太轻哼一声,没再说话。
话题看似是揭过去了,温瓷却知道没这么简单,往后数十分钟都如坐针毡。
等家里最后一轮亲戚的汽车引擎声渐远, 温瓷意料之中听到一声低缓却中气十足的召唤:“小瓷, 过来。”
温瓷放下手里的水杯,乖巧地坐得更近一些。
四下无人, 老太太垂着眼皮:“是让你坐过来吗?”
温瓷只觉得后腰开始一直到头皮, 整个人都像被通了电似的发麻。
她提起裙摆,直直地跪在一块蒲垫上,像在心里重复无数遍似的, 一切驾轻就熟。
见她跟往日一样脾气乖顺, 老太太心里稍稍舒坦一些, 把管家李叔叫到身边, 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温瓷始终低着头, 仿佛事不关己。
过了一会儿, 脚步声渐近,李叔拿着什么东西回来了。
在余光一角,温瓷看到了她移栽在老宅花园的珍珠雪山,一簇簇一团团,花开得正娇嫩。显然,娇嫩的花没受到该有的对待。她垂着的视线里,看到那几支开得最好看的,伴随嘎达一声,半垂了下来。
生命力从旺盛到终结,只是一个瞬间。
老太太手里拿着一把剪子,从根开始一根一根地往上拔刺。
“这花呐,是好看。就是长刺儿。”老太太的声音在厅堂里缓缓传开,“有时候不光是树,花也要修剪。要不然握在手里,容易扎手。”
玫瑰花刺如同落雨般滴滴答答掉在地板上,很快浅浅一茬。
根茎上那些新拔除的刺留下一串浅绿色的新疤。深色的,浅色的,斑斑驳驳,没一块好皮。
老太太叫她抬头的时候,花茎已经千疮百孔了,连叶子带刺儿一根不剩。珍珠雪山只剩下光秃秃的花骨朵。娇艳归娇艳,像拔光毛的孔雀,味道全无。
她记得薄言头一次来温家,送她的就是珍珠雪山。
老太太这么做仿佛别有深意似的,满园子这样那样的花不挑,偏偏是这一株。
“您罚我好了。”温瓷面无表情地说,“跟花置什么气?”
“罚你?”老太太提高声音,“你做错事儿了?”
温瓷不知该怎么回答,说是也不对,不是也不对。
她抿了下唇,不再挣扎。
老太太慈祥地眯起眼:“奶奶不罚你。来,过来,到奶奶身边来。”
满地的刺,温瓷像没看见似的,面不改色地挪动膝盖。
膝下传来尖锐的刺痛,她咬紧牙关继续往前挪动。一步、两步、三步……每挪动一次,痛感就从不同的地方传来。到后来竟有点麻木了,只觉得痛,但不知道来自哪里。
是的,这就是老太太说的“不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