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很入, 表情很淡, 看不出在想什么。
想到他们曾有的流言蜚语,庄思邈的一腔热情完全冷了下来。
他冷不防地放下酒瓶,砰得一声砸在玻璃圆桌上。
公司其他几个员工望过来, 见庄思邈喝的有点多, 便没多管。
酒鬼干什么都不怪。
倒是这一声碰撞, 把薄言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熄灭屏幕, 眸光冷淡地抬了抬:“有事?”
“我看是你有事。”庄思邈说, “偷偷存着人家照片, 人家知道你这么念旧情吗?”
薄言没什么情绪地挪开他的酒瓶:“你喝多了。”
“edde,别傻了。”庄思邈往后靠了靠,单手搭在他的座椅靠背上,“你以为那种大小姐会在乎跟你那一段露水情缘?人家拿你玩儿呢。大概就是没见过你这样的类型,所以难得产生了点兴趣。”
即便他说的可能是事实,薄言也不由地放冷了语气:“这种事不需要你提醒我。”
“我怕你不知道,好心提醒。”庄思邈慢悠悠地说,“温家和陆家关系走的很近,他们两家又是世交。有钱人的圈子玩得很乱,你看着是什么仙玉女,念念不忘,说不定私底下早岔开腿让陆诏上过了。陆诏对她那个殷勤劲明显——”
哐啷一声酒瓶碎地。
公司其他人再看过来时两人已经动了手。
严格来说是薄言单方面挥拳,庄思邈不敌,摔倒时带倒了酒瓶。猩红色污渍铺了一桌布,滴滴答答流进脚下的大红色地毯。两人身上同样雪白的衬衫也被泼了一身,瞬间报废。
庄思邈很快反应过来,他虽当了半辈子富二代,但不是花架子。跆拳道,泰拳什么都学过,出拳的角度和技术到位了,却没有薄言那股狠劲儿。
到底是底层爬上来的,一米八几的人扭打在一起,像豁了命。
哪里像商场上鏖战的人,倒像是歇斯底里的野兽。
几番回合下来,庄思邈被死死压在地毯上,狠狠喘着粗气。
薄言眸色阴沉,居高临下地望进他眼里,明明胜了,两手却依然死死拎住庄思邈的领口。
他手指缝里还在流血,面色却如冷霜:“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
庄思邈不服输,咬牙:“我说,早他妈被人上过了。你以为是什么玉女,稀罕的不得了——”
又是一拳砸在脸上,拳与肉撞击发出闷声。
庄思邈从嗓子眼冒出短暂的呻-吟,侧头边喘边吐出一口血沫,好久才回正脑袋,像经病似的笑起来:“来啊,继续打我。打多少次我都那句话。被、操、烂、了。”
有那么几秒,庄思邈觉得自己快看到走马灯了。
颈口青筋暴起,血液都停滞在了那一刻。
公司众人看不对劲赶紧围上来劝架。
几个大男人费足力气才把发了狠劲的薄言从庄思邈身上拉下来。
他比庄思邈要好很多,手上的血应该是沾了庄思邈的,只有鼻骨在搏斗间不小心挂了彩。
大概是血口离双眸太近,拉开时众人只觉得他眼睛被衬得发红。
薄言一向以冷静自持,从没见过他发狠的样子。两边好不容易被拉开,几个大男人站在中间充当分界线,噤若寒蝉。
直到薄言甩开他们的手,撑地站起来,捡回手机。
他冷眼看了庄思邈数秒,满身戾气地撞上包间的大门。
两大合伙人闹成这样,大家面面相觑。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察言观色,谁都不敢用鼻子出气。
谁知道当事人在门厅遇见时只是互相看了一眼。一个鼻骨上血痕未消,一个脸肿的犹如猪头,几秒后,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居然没再起冲突。
几天下来,公司风平浪静。
再后来该谈业务谈业务,该去项目去项目,这件事慢慢被繁忙的工作替代,抛到了脑后。
旧事重提,庄思邈还隐隐觉得脸颊发疼。
他已经想不起那晚上自己具体说了什么,只记得薄言发了狠的眼。
那是唯一一次见他完全失去理智,如今想来身体还不自觉地发憷。
庄思邈硬着头皮道:“edde,为了女人真的不值。我们从温氏集团拿到那么多钱,只要转几道手很快就能回到咱们自己手里。后半辈子坐拥金山银山,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薄言表情寡淡:“我只做自己的部分。一开始就说过,钱归你,我一分都没兴趣。”
见他油盐不进,庄思邈有点恼。
他用舌尖抵着腮,“这么多年,你真以为我们之间谁欠谁的能说得清?”
“我欠你的早在最初几年就还清了。”
最初那几年,薄言用命在拼。
头两年公司刚起步的时候没什么业绩,几乎都是薄言以一己之力把至圣撑过前三轮融资,他在行业里的恶名就是那时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