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三人沉默,良久后林知意道:“那么就交给你了赵卿、燕卿。”
“啊……好歹也算是那小子的前辈。”他笑笑:“再过不久,天一亮就是新年祭拜,要是赶不上恐怕才是真的大事不妙。”
正是因为知道情况紧迫,他们也不再多言,借着最后的夜色往宫中赶去。
在路上林知意将那把剑重新递给那个人。
“不过,陛下,现在这把剑应该物归原主了。”对方说道。
林知意道:“眼下你才是‘陛下’,自然应该是你拿着;另外,刚才多谢你英雄救美了。”
“……”她无奈:“可你要是受伤怎么办?”
“受伤是人之常情,又不是我手上被划了个口子,天就会塌下来。”林知意一副混不在意的表情:“但是现在我好歹没受伤,皇后不也是。”
“毕竟这是陛下的身体。”
“太巧了啊皇后!我也是这么想的。”他道:“那不瞒你说,我现在心里还有个想法。”
“进宫地道必须走另一条鲜为人知的,因为难免有人在沿着我出宫的那条进行搜查。”
听到她这么说,林知意忍不住盯着她看,直到长孙明月自己受不了。
“陛下?”
林知意回:“不,只是觉得皇后乃是真君子,你明明知道进宫后的新年祭拜上会遇到谁。”
长孙明月心平气和地回答:“我是长孙寒江的女儿,可我同样是大梁的皇后,陛下不必担心我徇情枉法。”
避开金吾卫的巡逻,他们两人跃进京兆城内一处偏僻的地道入口中。
在昏暗中,林知意低声说道:
“不……我说皇后是真君子,是因为我不过是小人一个罢了。”
“陛下。”长孙明月执剑要走在前面,但又被对方拉住,走在了后面。
“你的确不是真君子。”
“……皇后还是像多年之前一样嘴下不留情,你要是做官,我就让你去御史台人尽其职。”
“水至清则无鱼。”她道:“世间一切不是非黑即白,可惜我总是眼里容不得沙子,所以手段并没有陛下圆滑。”
“父亲……或许我也能理解他心中所想。”
“他从前总是教导我做一个真君子,可他自己终究做不到。”
“我与陛下夫妻多年,朝事大局你也从来没有避讳我,不少政策对策甚至是参考了我的意见,所以我是明白在那个位置上是有多难做的。”
沉默片刻,像是听到他无声的愧疚,于是她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结论。
“所以才是说陛下你是伪小人。”
“小人,是不会对这种事情感觉愧疚的。”
***
顾朝时感觉此时此刻是无与伦比的畅快,这甚至是她活了一百多年以来感觉最快乐的时光。
那个没日没夜折磨她的恶鬼终于在烈火中得到了它应有的惩罚。
“……只要、只要有人柱的力量我还可以……”
它操控着这具几乎没有完好皮肤的躯壳跌跌撞撞地走在往归元寺方向去的小巷中。
“你果然是不死心。”
在凌晨时分空无一人的深巷中,这具身体的脸和四肢仿佛分成了两个个体,那张任凭是谁看到了都要被吓得哆嗦、甚至是晕过去的脸上出现了怜悯的哂笑。
“有什么意义呢,吃了那么多人的‘心’,也没有找到最后要的。”
它抢回声带的控制权。
“闭嘴!”
“区区凡人!要不是我,你在很久以前就该死在你那个做屠夫的老爹手中!你不对我千恩万谢,居然还敢对我的所作所为有所挑剔!”
“这一切都是为了找到七巧玲珑心!为了迎接佛子降世!”
顾朝时用一个眼睛,一只耳朵,半张嘴也要嘲笑它。
“你每次都以‘我喜欢你’为借口和理由靠近别人。”
“像你这种毫不在意他人死活的物,也会希望所谓佛子降世、普度众生?”
“与其说是虔诚期待,倒不如说你只是想见到那个人对你的夸赞,对你的期许?”
“——!”
像是说中了什么,那半张脸又狰狞起来。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我的确是懂点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