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照攥着沈阅的手腕,顺势将她带入怀中,抬起手臂替她遮尘。
沈阅没拒绝,但又兴致缺缺,同样也没表现出任何其他的情绪来。
等到烟尘散去,秦照垂眸看她时才后知后觉……
他刚打完架,身上也脏的很。
方才沈阅的脸贴在了他胸前衣物上,反而给她脸上都蹭了点灰。
这小丫头素日里就格外好洁净,现在却不知是无所察觉还是情绪当真低落到她连这个都懒得顾及?
秦照心中一瞬间的情绪是又闷又慌,搜遍全身才终于掏出一方干净帕子,仔细给她擦了脸上的灰尘。
沈阅却依旧是始终一声不吭,也没什么反应。
秦照倒是几次试图想要和她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最后却都是看她的脸色又望而却步,就唯恐是哪句话说错会当场就把人给惹毛了。
好在长赢的动作还算快,很快就牵了两人的坐骑从军营里出来。
秦照伸手来扶沈阅上马时,沈阅这才主动开口问了句:“我们去哪儿?”
“不太远,去了你就知道了。”秦照道,“先上马。”
沈阅自己骑不了马,何况她今天情绪不对,秦照也不敢掉以轻心,他也翻上马背,两人共骑。
沈阅心情不佳,就什么都懒得计较,安静倚靠在他怀里。
男人的胸膛宽阔伟岸,他手臂扯着缰绳,无意识的就将她整个人小小的一只完全圈在了怀里。
沈阅从小到大没骑过马,而且秦照这匹是战马,格外的健硕高大,坐在马背上她身体出于本能的绷直。
秦照其实老早就对她有过一丝的妄念,想试着带她骑马的,总觉得这小姑娘娇娇软软的一团,拢在怀里的感觉一定特别好。
然则现在如愿以偿,却时机不对,他连一点旖旎的心思都起不来,就只顾着去看自己手上和衣袖上的尘土与污渍了。
安王殿下心里很是发慌——
怀里的媳妇儿越乖巧,他现在反而越慌张。
心道完了完了完了……
以前偶尔一次不洗手就撇嘴摇头嫌弃的不让沾她的身,现在他这一身臭汗,还跟人打架滚的泥猴似的,小丫头却浑不在意,随便搂搂抱抱都不吭声了……
这苗头可是极其不对的!
要么媳妇儿,你还是放我先回去洗个澡换身衣裳,打扮的美美的再跟你说话我可能会比较多点底气……
一路上,秦照就这么一个念头,反反复复在脑子里过。
当然,就只是内心咆哮,他是不会脑子缺斤少两到当真会把这么葩的想法说出来的。
三人两骑,一路打马小跑,不徐不缓的前行。
等绕过附近的一座山脚下,沈阅就发现眼前的景物渐渐熟悉,又走了一阵她才记起来——
这是去善清庵的路。
应该是为了节约时间,秦照这天是选择走的前山门的大路,直接打马带沈阅上山。
最后,他在山门前下马又伸手来扶沈阅时沈阅才忍不住狐疑发问:“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下来!”秦照依旧没答。
既来之则安之,沈阅将手搭在他掌心里,被他半扶半抱着弄下马背。
秦照交代了一声长赢在此等候,便孤身带着她进了山门。
对这里的环境,他比沈阅还要熟悉,牵着她的手,轻车熟路去到庵堂的大殿。
彼时正好是僧尼们做午课的时间,大殿当中无人值守,只有两名香客口中念念有词的跪在佛像前虔诚跪拜,也无暇分心在意不相干的人。
秦照领着沈阅直接去到内殿那一角。
沈阅第一眼就从大片的牌位中寻到那个没有署名的空白牌位。
她了然转头问秦照:“你带我来这,是为了叫我看这个?”
秦照目光沉沉,落在那个牌位上,终于开口说话时声音却透着丝丝怅惘与沉重。
他没再看沈阅,而是望着那个陈旧的牌位,慢慢的道:“十二年前的秋天,我第一次上战场,在南境战场上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亲手入殓了一个人。后来两年后,父皇驾崩,我回京奔丧时才将她的牌位带回来,供奉在了此处。”
所以,这个牌位上设灵的日子记录是十二年前,但落款日期却在十年前!
沈阅心思微动,解开这个疑团的同时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先带了她来此处再说话了。
“牌位上没有名字。”她说。
虽然刻意放空了所有思维,她强迫自己什么也不要去联想,但就是心脏跃动激烈急促的厉害:“即使她的尸身是以宁平长公主的名义归葬皇陵了,那你私底下祭她,为什么牌位上也不写明姓名?”
这会儿秦照没再与她对视,她却像是害怕放过对方任何一点情绪上的细节一样,死死盯着对方。
秦照说:“因为她真正的牌位有人供奉,也不设在此处。”
有一个匪夷所思的真相呼之欲出,沈阅明明已经临阵退缩,她知道自己不该再问了,可嘴巴却像是完全不受控制,依旧不肯罢休:“不在此处?那是供奉在哪儿?”
秦照终于一寸一寸,缓缓地重新转头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