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忧的二十七个月之后,闻清亦重新起复,依旧是外放。
算下来……
沈阅与这位四表哥差不多有四年多未曾见面。
上回见面还是个粉粉嫩嫩的小女孩儿,仿佛眨眼间,她便成了这京城里名声大噪的贵妇人了。
闻成栩一时之间感慨的厉害。
沈阅笑道:“可能还没这么高,是这几年四哥哥你窜个窜的厉害。”
大门口这会儿到访的客人正多,闻成栩忙道:“别在这里站着说话了,进去吧。”
沈阅示意冬禧带人把礼物搬进去,自己跟着闻成栩先进门。
闻成简和闻成礼两兄弟这会儿也都在大门口忙着待客,念在闻成栩是刚回京的份上,也没人和他争。
转过影壁,沈阅才忍不住好的又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是舅舅和舅母打发你回来参加小侄子的满月宴吗?”
闻成栩随手扯了一片花叶,放在唇边一吹,断断续续蹦出几声悠扬的曲调。
少年笑道:“没。我们一家同回的。”
“三舅舅也回来了?”沈阅脚步一顿。
若只是为了一个孩子的满月宴,这动静就未免有些太大了。
闻成栩显然没想太多,重回家里,他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兴奋:“头半个月父亲刚得了他一位师长的举荐,说是大理寺右少卿一职出缺,临时需要有人填补。你也知道,我父亲这些年就爱处理些查案断案的差事……这次也算机不可失了,就说刚好借着小侄子满月这机会回来一趟,与祖父商量。”
朝廷官员任职,一般三年才统一大动一次,配合着三年一届的春闱一起来的。
通常都是年初开始评核上一任上的功过,有关系的也趁着年关开始走动,然后等到四月中春闱放榜,各类职缺尽数补上。
中途调动的,除非是某人得了皇帝的特旨赏识,然后——
再就是某个任上的官员突然有所伤病,必须隐退,位子腾出来需要临时替补上来的。
这种机会,尤其是遇上好职位的,关系户们会打破头,极是难得。
闻清亦这些年在官场上稳扎稳打,兢兢业业,按理说,如果有人引荐,再凭着闻家在京的声望,确实大理寺少卿一职出缺,他去补上也不算难事。
沈阅却是心下一个咯噔。
不知怎的,她直觉上就想到了前些天秦绪意有所指说的那份大礼。
难道……
秦绪指的,会是与她三舅舅一家有关吗?
毕竟秦绪身为太子,操纵一下大理寺方面的官职调动,就是举手之劳。
沈阅最受不得的就是有人将主意打到她家人与亲人身上,不由的就慌了一下。
闻成栩走出去两步,见她站住了走,不禁回头询问:“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沈阅连忙收摄心,重新露出了笑容来,随意编排了借口搪塞,“就是突然想,你们这回来要是早几日,还能见见我夫婿,他前几日有事公干,刚好不在。”
闻成栩看她态自如提起“自家夫婿”,盯着她多看了几眼,也是不得不再次感慨:“小丫头你如今当真是长大了。”
本来还想多问几句她婚后日子过得可还顺心,妹婿待她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好?
但也着实因为秦照身份特殊,他反而不好随便打听了。
闻成栩只道:“你这会儿先去哪儿?我父亲在四喜堂,母亲和伯母还有二嫂子她们在一处呢。”
按理说,沈阅该去后宅与女眷待在一起的。
她却是说道:“我先去四喜堂,见见三舅舅,顺便跟外公打个招呼。”
两人于是便径直去了四喜堂。
闻太师处,因为幺儿回来,父子俩正在书房单独叙话,故而这会儿拒了一切访客,岑伯亲自守在院中。
瞧见沈阅表兄妹二人过来,老人家乐呵呵的直接把二人让了进去。
闻家的其他子孙,多是随了闻太师,容貌上相对清俊儒雅些,瞧着面相就随和,书卷气很重,却唯独沈阅这位三舅舅,样貌略粗犷些,也不是说难看,就是五官不似其他兄弟子侄那般精致清秀,他为人又过分严肃,不苟言笑,混迹官场这些年,反而是闻家人当中最具官威的。
彼时,父子二人正对坐在暖阁的炕上说事情。
“外公。”沈阅进去先给二人问好,“有些年月未见,三舅舅安好。”
闻清亦大概是看她穿着就想到了她目前身份,迟疑了一下要不要下炕回个礼……
闻太师已然随意颔首:“回来了?坐着吧,正好我一会儿也有事要同你说。”
“是!”沈阅应了声,和闻成栩分别在椅子上坐下,小声的自顾说悄悄话了。
闻成栩比她和闻成简大一岁,小时候都是玩在一处的,加上他性格大大咧咧,兄妹间感情也是很好的。
炕上那父子俩,聊的正是闻清亦这次调动的问题。
听的出来,闻清亦意动,但他向来更加尊重父亲的决定,是个聆听教诲的意思。
沈阅过来之前他父子二人就已经谈的差不多,又多说了两句,闻太师只道:“几年才难得回来一趟,先安顿下吧,这事儿不急,我着人打听一下具体情况再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