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阅也快速镇定了心,勾唇露出一个微凉的笑意来:“当是不至于,不是还有咱们这些所谓的‘人质’在京么?若是这个时候宫里率先发难,动了表弟他们这一行人,就率先落了把柄出来,他们难以自圆其说。”
她不是没想过,以秦绪的为人,他会不会半路掳劫闻成简和冬禧一行人。
但是现在——
秦照和安王府就是他们的挡箭牌。
闻家人又没犯事,秦绪若要率先动手掳人,就等于无声的宣战,拱手送了个发难的理由给秦照。
既然闻成礼是个通透之人,沈阅也不与他绕弯子,实话实说:“其实我昨日又见过了太子一面,听他话茬之间那意思,就是因为忌惮我家殿下,这才千方百计困了我在京城,意图牵制的,至于算计外公,就只是他用以绊住我的手段。”
至于秦绪明面上表现出来的,似是对她求而不得,留有余情这些……
她看看也就罢了。
秦绪毕竟是当朝储君,要说他因为她嫁了他皇叔,驳了他面子,进而叫他衍生出了几分的不甘心,想要棒打鸳鸯拆了她与秦照的姻缘,沈阅是信他会有这样的意图的,但如果要说他这冲冠一怒就单纯是为了她?
怎么可能!
对于自己有多少斤两,以及秦绪对她到底是个什么感情,沈阅心里是有数的。
别说是她,就算是秦绪精心维护了两辈子的柳茗烟——
真到了危及大局与他地位的当口,他还不是率先舍弃柳茗烟的利益?
说到底,秦绪想留她在京的真实意图,还是为了拿她做人质,牵制秦照的。
而昨日相见时,他那些暧昧不明的举动,大概就是一半不甘心,一半演戏,不作数,也不能完全当真。
闻成礼修长的手指轻叩在茶盏上,微微沉吟:“如此说来,暂时倒是不至于真出什么事了?”
沈阅心中却并不乐观。
此时,她也不刻意隐瞒,实话实说:“我反而觉得有些风波,可能已然迫在眉睫。”
闻成礼不解的挑了挑眉,递过来一个询问的眼。
沈阅:“如果他只是想通过扣留我来牵着安王的话,那么这个‘扣留’的时间自然越长越好不是?可太子却在明知祖父身体状况不堪重击的情况下,毅然决然又下了一记狠手。虽然祖父病倒,就能更加稳妥的绊住我,可是于长久而言,这分明有点杀鸡取卵那意思了。”
如果留着闻太师在,他至少可以再牵制沈阅起码两三年,现在闻太师却仅剩半年寿命了……
沈阅道:“我觉得他与陛下一定是拿到了什么可以出制胜,在短时间内就能直接对殿下发难的筹码,所以才会孤注一掷,来了这么一手。”
闻成礼倒吸一口气:“如若真是这般,那这京中局面怕是很快便要有变数了?只是……陛下和太子那里,究竟能握着什么杀手锏?”
“不知道。”沈阅也是一筹莫展,“安王殿下之前与我分析过,北疆的贺家是朝廷最大的威胁,他说陛下是在等定国公作古,朝廷重新收回北疆兵权的契机。现在,三方边境的兵权都没有直接受朝廷掌控的,如果说东南的肖家至少会保持中立,那么除非陛下与太子能掐会算,能够算到定国公在半年内一定会死?”
可事实上,沈阅梦里那一世,定国公不仅熬过了皇帝,也熬过了闻太师,甚至还熬过了她,到她死时,北疆与南境的秦照也是个互相牵制的关系。
而且——
皇帝和秦绪哪儿来的把握,就算定国公作古身死,他们如何保证就能立刻收回外放多年,不受朝廷管制的北境兵权?
兄妹二人很是琢磨了一阵,却都百思不解。
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
半年之内,皇帝父子针对秦照的阴谋一定会爆发!
最后,闻成礼只道:“如果你所料不错的话,那我得回去再提醒家里一声了。”
“嗯!”沈阅也不过分留他,“无论如何,还是谨慎些的好。”
闻成礼告辞,她要起身相送,这才终于想到问他:“你的手……”
那会儿在大门口她就瞧见三哥右手手背上一大片擦伤的痕迹,虽然涂了药,应该也未曾伤到骨头,但看着挺严重的。
“这个啊……”闻成礼抬手看了眼,笑道,“昨儿个去吉墨斋采买文房四宝时,遇到路人惊了马,我去帮忙时,不小心蹭到了。皮外伤,不碍事。”
沈阅看他那手活动自如,这才放心。
虽然如果近期朝堂上真的会起风波,那么明年的春闱可能就未必能够正常举行了,可闻成礼一个读书人,这双执笔的手还是得仔细保护好的。
她亲自送了闻成礼出门,从大门口回来时刚好远远看见商秋从前面回廊上走过。
“商秋。”沈阅扬声叫住他。
商秋止步回头,见到是她,就站着等她走近:“王妃是有什么吩咐吗?”
沈阅直言:“昨儿个夜里冬禧是去寻你了对吗?”
商秋顿时慌乱起来,连忙解释:“那个……她就是担心此番南下之后,王妃身边缺人使唤,嘱咐属下好生照拂于您的。”
冬禧大半夜去找的他,他可生怕王妃想歪了,坏了人家姑娘清白。
嗯,他也是清白的。
沈阅看他这面红耳赤的慌张模样,不禁觉得好笑,却只正色道:“就只说了这个?”
“啊?”商秋仔细想了下,自然就记起冬禧说想叫他尽量催催叫秦照早回的事。
商秋色微微一动。
沈阅看在眼里,就知自己猜的不错。
她自己的丫头心眼儿朝哪儿长的,她是能摸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