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听见动静,循声来看。
沈阅也有些惶然的下意识转头, 却发现扶着她的人正是徐惊墨。
他肩上背着药箱, 穿的依旧是那身末流小官的绿色官服, 沈阅茫然四下扫视一眼, 就看到站在附近的司徒胜。
想来——
是宫里哪位主子身体不适,传了司徒胜的。
“方才一时走, 踩偏了。”沈阅飞快定了定, 下一刻却发现徐惊墨也在走, 捏着她的手腕没撒手。
她兀自主动拨开他手指,将手腕垂下,掩进了衣物之间,又若无其事的笑着道谢:“多谢徐小大人援手。”
徐惊墨在人前的行事一向进退有度。
他微垂下眼睫,态度谦逊又疏离:“瞧着王妃气色不大好,可是身体不适?需要诊个脉吗?”
沈阅心知不该在这时候与他有任何的接触来往,但她被困此处,太需要了解外面的消息,以便于后续应对皇帝父子的阴谋与试探。
她看向立在稍远地方的司徒胜。
司徒胜却是如临大敌,面色整个僵住,支支吾吾:“陛下那里等着呢,微臣现在着急回去配药,就……安王妃身体不适,要么禀了皇后娘娘再……”
说着话,他责备瞪了徐惊墨一眼。
徐惊墨面色微微一红,赧然的再度垂下眼睫。
沈阅心思一转,虽然她此时处境无能为力,终究想到贺太后可能被困火海就揪心,只能好声好气对外面一众守卫道:“太后娘娘宫中服侍的人少,不知道救火及不及时,我实在是有些担心,劳烦你们出个人替我过去瞧上一眼可好?”
这些守卫,都是皇帝的心腹,被派过来看守沈阅,严苛限制她的自由,明显就是针对安王与安王府的。
他们在看守沈阅时不敢掉以轻心,可现在毕竟连皇帝明面上也还没与安王撕破脸,他们又何必率先得罪人?
何况——
长宁宫是太后寝宫,历来是宫中禁地,十几年间都没出什么乱子,今夜突然走水,人人都好。
“是!”他们的首领应了声,随意指派一人前去。
沈阅颔首,露出个微微的笑容:“等人回来,记得告诉我消息。”
言罢,她转身就朝门里走去。
却只迈了半步就“呀”的低呼一声,身形再度微晃,便要作势弯身去抚脚踝。
众人不约而同看过来。
沈阅则是蹙眉,情略显几分痛苦的对司徒胜道:“司徒太医,我刚好像不慎崴了脚,要么还是劳您进来替我瞧瞧吧?”
此情此景之下,司徒胜对安王府避如蛇蝎。
他再度露出如临大敌的情,可强硬的当面拒绝又好像说不过去。
于是眼胡乱一飘,他便对徐惊墨道:“惊墨,我急着回去配药,普通的跌打损伤你也能医,就你扶王妃进去替她看看吧。”
徐惊墨皱着眉头,面露难色:“可是……这不合规矩。”
沈阅也不再多加言语,就面色痛苦的望定了司徒胜。
司徒胜被她盯得头皮发麻,态度立刻强硬下来:“医者仁心,治病救人要紧,哪有那么多规矩顾虑的,你赶紧的吧。都这个时辰了,宫里又走了水,忙乱都很,现在回去请别的太医过来别耽误了安王妃的伤势。”
徐惊墨在他面前向来表现的乖巧顺从,这才不怎么情愿的又对沈阅道了句“得罪”。
沈阅这宫里没有宫人贴身服侍,他左右看了眼没人帮忙,就又周到的使劲将袖子往下扯了扯,盖住自己肌肤,把手臂递到了沈阅面前:“微臣扶王妃进去。”
“给二位添麻烦了。”沈阅顺带着也给司徒胜道了声谢,然后搭上徐惊墨手臂,被扶着,缓慢的一瘸一拐进院子。
司徒胜见状,抓紧时间立刻溜走。
他是绝对不肯在私底下和安王府的人牵扯不清的,尤其是这个节骨眼上。
沈阅方才出来的匆忙,殿门没关,为了避嫌,那殿门她就一直敞着,坐在了院中可见的一把椅子上。
徐惊墨单膝半跪在她面前。
沈阅所谓的脚伤是装的,就为了算计把徐惊墨领进来单独说话。
徐惊墨只装模作样脱了她一只绣鞋,隔着罗袜佯装替她正骨。
“抱歉,这个时候还冒险把你叫进来。”为了不叫外面的人起疑,沈阅色如常,长话短说,“我被关在此处有几日了,想知道外面的消息,你有听到什么风声吗?我舅家闻府的人……可有他们什么消息?”
徐惊墨一直埋头给她“处理”脚伤,同样默契的也不抬头:“外面没什么消息,至少我没听到太师他老人家落到陛下或者太子手里的风声。”
“不过……”他语气迟疑着微顿了下,终是忍不住抬眸看了她一眼,“前两日我自司徒胜那倒是得了点儿消息,闻府的三公子,确乎是没能走脱身。好像……人就关在这宫里的某处密牢。”
沈阅并没有怀疑过李少婉送去的消息,只是这几日她被困此处,无计可施,就只能尽量的往好处想。
此刻,这消息再次于徐惊墨处得到证实,她心口又是剧烈一缩,握着座椅扶手的手指不由的用力扣紧。
缓了一缓,她以最快的速度冷静:“能……帮我探听到他究竟被困何处吗?”
可徐惊墨与她非亲非故,甚至还属于有点敌友莫辨……
话落,她又连忙补了一句:“我知道不应该求你,还是你保重自身为要,为难的话,就当我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