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弥没来得及去试探这条手臂的肌肉和骨骼,蹭一下坐起来。
她慌张地看着跟她躺在同个被窝里的少年。
谢潇言还在梦中。
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在没有拉整齐的窗帘缝隙里透进来一束恰好的光,照亮他棱角分明的侧影。
苏弥想把他推醒,但见他睡得很安静,她按捺住念头,速度检查一番自己的衣服。
穿戴是整齐的。
不过她穿的是连衣裙,也不一定就是没有……
再看一看周遭,他的书包,他的衣物,手机,均工整摆放。
这是他的房间……
大概率是她走错了。
苏弥不是到这种地步还能冷静接受的人,她匆匆洗了把脸,飞快往外跑。
在咖啡店里坐下,她给谢潇言发消息:谢,你有没有醒?
谢潇言:,
回得敷衍,很有可能刚睁开眼。
苏弥:你记不记得昨晚发生什么?
谢潇言:喝多了,没印象。
过了一分钟左右,他又问:你还好吧?
苏弥:我挺好的。
对方正在输入。
苏弥也正在输入。
两个人各自斟酌迂回。
最后,谢潇言只发过来三个字:我负责。
苏弥的长篇大论也编辑好了:对不起,我昨天也喝醉了,不太记得我怎么会进到你的房间,但是我们睡在一张床上是事实,流言蜚语一定会传出去的。况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事情闹大了对你也不好,所以我很想要尽快平息,我们都忘记昨天的事,如果可以的话,短时间内不要再见面了,好不好?
回完这一消息,接下来的时光,她等得好漫长。
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又睡着了。
直到2分钟后,谢潇言吝啬地回复了一个字:嗯。
苏弥至今还清楚地记得那个中午,她坐在酒店楼下的咖啡厅,看到他的消息后手终于停下了颤抖,如释重负在桌上趴下的那一个瞬间。
“好不好”是她的口癖,凡是征求意见的问句都要加一句好不好。
杀人她用最温柔的刀。
当时的苏弥还太年轻,如果是现在发生,她一定会更加谨慎地斟酌好措辞,妥善地处理。最起码她不会说出“不要再见面”这样狠心的话。
不知道谢潇言离开的根本目的,但苏弥总自责地觉得是她将人赶走。某种意义上说,他出国或许也是无奈之举。
苏弥算是在这件事上参透了能量守恒的规律,伤人者人恒伤之。
说的是短时间内不要见面,可他总有回来的一天。
-
五天后,苏弥去了一趟琴行。
她又卖掉一把琴。
因为妈妈的整生日快到,苏弥有给她准备礼物的打算,但手头的资金欠缺,只好忍痛割爱变卖家财。
苏弥给自己的每一把琴都命名,今天送出去的是“小蝴蝶”,琴头上有爸爸亲手给她绑上去的一朵蝴蝶结,这是她人生的第一把大提琴。
小学的时候苏弥带着它跑过很多场演出。
就像养宠物要讲眼缘,看病要讲医缘,乐器与人自然也要讲求缘分。小蝴蝶是最听话最易驯服的,就像为她量身定制。它见证过她在音乐事业上最快速的成长,是苏弥独一无二的初恋。
把琴交出去时,苏弥将上面的蝴蝶结摘了下来,目送它被送进二手琴柜中。
“怎么了?舍不得?”琴行的老板笑着打趣。
苏弥埋头填单据,把蝴蝶结绑在手腕上,微笑着答:“小时候一直拿它练,不过舍不得也无意义,现在用不上了,放在家里也是吃灰,卖掉就卖掉。”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交易很快完成,苏弥空着手出来。
琴行在写字楼的高层。
她往电梯口走时,接到一通电话。
是黎映寒的来电。
对方开口就问:“honey,最近有没有时间?”
苏弥:“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