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磅礴,一阵轻微的咳嗽声引起了她的注意,陆云昔撑着伞绕到另一侧。
是他,赵玉儿新买的小奴隶!
元子朝衣衫上有好几处破了,露出来肌肤伤痕斑驳,鞭子抽打过的伤处被大雨冲刷的几乎发白,半截露出来的脖颈上,刻着两个青色的字。
寄奴。
他以一种屈辱的姿势跪在泥地里,任由暴雨冲刷全身。
别人的家奴,陆云昔不便插手去管,更何况,赵玉儿的脾气她已经见识过了,若她把这小奴隶救了,只怕会惹得他受更多的伤。
可是雨这样大,他的眼睛都睁不开了,陆云昔看着那满脸雨水却依旧坚毅的面容,又想起那日他和老虎搏斗时候的样子。
他是想要活着的吧,否则不会那样拼命。
元子朝觉得雨好像停了,他抬头,一柄伞正撑在自己头顶,悄然为他阻挡了风雨,原本面对赵玉儿的折磨与羞辱,他没有任何波澜,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卑贱的奴隶,可以任人肆意凌辱,但瞧见陆云昔看着自己的眼里写着怜悯,他心头就燃起一股怒气。
她和那赵玉儿没有区别,这个带着侮辱之意的名字,就是她给的。
他头一次生出一种叫做尴尬与难堪的情绪,为自己不堪的身份与样貌感到耻辱。
陆云昔却不知他心中想什么,她和他讲,宋武帝刘裕,他的乳名就叫做寄奴,靠着军功起家,淝水之战以少胜多,一千义士起兵逆战,除孙恩,灭桓楚,气吞万里如虎。
所以,顶着寄奴这个名字,也可以做改天换日的皇帝。
刘寄奴再落魄,应该是清白之身吧,他一个奴隶,如何敢去做这样的梦,元子朝紧闭着的薄唇缓缓吐出一句:“太晚了,我被刻上了奴印,已经是瑞王府卑贱的奴隶。”
恰好此时,对面温暖的屋子里,王夫子朗声念道:“朝闻道,夕死可矣。”
雨渐渐小了,陆云昔朝他温柔一笑:“这句话的意思是,早上明白了道理,晚上死去也不可惜,你还有漫长一生,如何算晚呢?”
元子朝茫然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是啊,这一生这样漫长,他真的要一直这样过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