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子朝夜里偷偷去了,一边给老阿婆磕头谢罪,一边去剥她身上缠着的被褥,更深露重,被子已经冻得僵硬,他十根指头都抠破了,才将被子剥下来,偷死人的东西,也不过是想夜里让阿娘睡得暖和些而已。
北漠不如中原富裕,大户人家少,也不需要那么多杂役伺候,他只得去外面找活儿干,人家不是嫌他年纪小,就是嫌他瘦,元子朝四处碰壁,阿娘越病越重,最终只得狠狠心,在一张纸上画了押,将自己给贱卖了为奴。
那奴隶贩子瞧着他面容俊秀,暗中想着可以卖给中原地区的富商做个娈童。
谁料,当元子朝拿着一袋铜板回去见阿娘最后一面时,她已经奄奄一息。
而后那些事……他心中长叹一声,止住了思绪,废止奴隶买卖这件事他何尝没有想过,只是如今新立朝,许多事情还有待商榷,一个不完善的政令颁布下去,或许会适得其反。
“废了这奴隶买卖,断别人最后一条生路怎么办。”元子朝冲她微微一笑,“当年若非有人肯将我买下,我如今又如何能够坐在这里?”
没想到他竟然丝毫没有同情心,陆云昔只觉得失望至极,原以为他自己就是奴隶出身,自然能够体恤其他可怜人,却没想到一朝得势,他竟变成了和那赵氏兄妹一样。
如此暴虐无道,想必得了江山也守不了多久吧,她不再和他多话,只是安静地坐着。
所有的火把被点燃,两只笼子里,一边是几只凶狠高大的獒犬,一边则是赵靖安与赵玉儿兄妹二人。
陆云昔难以置信,站起来仔细看了看:“这!这是瑞王世子和郡主!”
“两个畜生而已。”元子朝走到陆云昔身边,冲着台下喊了句,“二位,别来无恙!”
离得有些远,听不清台下的人在说什么,然而看着他们惊恐怨毒的表情也能猜得到,说不出什么好话。
元子朝坐了回去给陆云昔剥松子:“我没寻老虎来,想着这二人手无缚鸡之力的,一口就给吞了,岂不没劲。”
他将剥好了的松子仁放在她面前:“原想让你替他们选个死法,不过杀生的事儿还是我来,百年后去了地府,所有的罪行我来背。”
“你既知道是罪行,为何还要这样做?”她不可置信地摇头,“你直接按律斩了他们就行了,为何还要这样凌辱?”
见她只顾着说话,却不肯吃松子仁,元子朝绕到了她椅背后,双手圈着她的肩膀,捏起一粒塞进她口中:“他们当年凌辱他人之时,若能想到今天,想必也会后悔吧。”
獒犬被放了出来,目光炬炬地盯着赵氏兄妹二人,围着那笼子打转,开始不停地吼叫,场子里空旷,它们的吠叫声此起彼伏,反复回荡。
赵玉儿吓得大哭了起来,疯狂地尖叫。
元子朝吼了声,接连三声问话:“还不点火,干嘛呢?孤看起来很闲么?陪着几个畜生耗时间啊?”
王老板唯唯诺诺,即刻举着火把靠近,场景一如昨日重现,只不过这一回,看戏的和演戏的对调了身份角色罢了。
陆云昔到底心软些,不忍去看,她的手指颤抖:“陛下,你该杀就痛快些杀了他们吧。”
对于她的话,元子朝似乎并不意外,他知道她素来善良,会说出这番话来,倒也是从某种程度上顺了自己的心意,于是走到她身前,双手扶着她的肩膀。
“云昔,他们伤过你。”
陆云昔摇摇头:“若只是因为从前伤我,却罪不至死,他们犯下的其他事情我不便置喙,但陛下若是为了给我泄这个愤,大可不必。”
“那么,你就是原谅他们了么?”元子朝抬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你若是原谅了,今日我就先放过了他们。”
他的心跳得很快,盼着那几个字能够从她口中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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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猜一猜,云昔会不会原谅他们?元子朝会如愿以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