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你杀过人没有?就字面上的意思,这种问题不需要思考吧?」阿豪冷笑。
「??没有。」绍翰老实,上擂台是有把人打到濒死,但他不会刻意把人打死。
回答时,绍翰也注意到阿豪情麻木,提问时的阿豪眼冰冷,这令绍翰错愕。
见绍翰明显被变脸的自己吓着了,阿豪这才恢復眼中该有的温度:「没事,随口问问罢了,别想太多。」
「哥为什么这样问?总有原因吧?」绍翰觉得事情不单纯:「是要杀过人才能入边境会?」
「当然不是,就叫你别多想了,少在那边用你的小脑袋瞎猜。」阿豪为自己添酒,畅饮一大口后,他便感叹:「只是最近觉得??」
「觉得什么?」
「或许你才是对的。」
「蛤?」绍翰头上的问号越来越多。
庆祝升官的聚会,阿豪理当满面春风,应该向往常那样得意犀利,怎么现在看上去反倒有些忧愁?
是酒喝多了?醉了?
「或许我们都该找份正经的工作。」阿豪最终露出坦然的笑,唯有在面对绍翰和杰时,他才能毫无顾忌道出真心话:「或许我们都有别的可能,只是一昧往黑暗里鑽,所以才什么都看不见。」
意思是阿豪认为兄弟三人都不适合混黑帮?
是这样吗?
「哥,你一定是醉了。」绍翰尷尬扯起嘴角。
「我想也是,刚刚那些话当我没说。」阿豪却笑得心安。
这时杰也跑完腿回来:「你们聊到哪了?我有错过什么精彩话题吗?」
「聊到笨猫成了擂台名星,你那些签名板还没给他签呢。」阿豪提醒。
「对吼!」杰再次搬出成堆的签名版。
显而易见,阿豪没打算继续稍早的话题。
也好,要杰听到刚才那些话,他铁定也会认为阿豪撞到头、智不清了。
绍翰只管把签名板乱撇乱画,速速处理完签名板的事,随后,兄弟三人又聊了些下流的成人话题,一边把桌上的下酒菜嗑完。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筒里的竹籤就满了,桌上的盘子叠高了,脚边的空酒瓶也搁置了好几篮。
结帐时,绍翰本想付钱,他靠打擂台赚了不少,但杰也称自己前天摸了箱珠宝、不义之财必须快快花掉,要不运气不会好,一猫一鼠就这么在柜檯前推挤。
最后是阿豪一脚横踢他们毛茸茸的屁股,一腿把他俩全踹开:「闪开畜生们,让主人来付饲料费。」
「今天是庆祝大哥升迁,怎么还能让大哥来买单?」杰抖着鬍鬚。
「干大哥的让小弟付钱也太废了,给我点面子。」阿豪搓搓杰的毛脑袋。
「那就谢谢哥啦!哥别忘了喔,组里有位置一定要拉我们进去,一定要让我们表现一下,我和笨猫保证不会让你丢脸!」杰跃跃欲试,他这辈子跟定阿豪了。
「知道知道~」阿豪笑笑。
自多年前贫民窟那场大火后,杰就特别黏人,这点阿豪和绍翰都感觉得出来。
但他们也不嫌烦,反正三人本就是兄弟,本就有义务照顾好这隻鼠小弟。
出了店面,三人便寻着各自的路返家。
绍翰和杰的住处恰好同方向,和阿豪简单道别后,他们便沿街打闹,没多久就消失在夜下,独留阿豪站在店门口抽菸解闷。
望着弟兄离去的背影,那一猫一鼠追逐嬉戏的景象,令阿豪想起了从前贫民窟那段无忧无虑的生活,既单纯,又自由。
以前,他总认为自己活在黑暗里。
直到现在,踏入更漆黑的深渊后他才明白,那段无拘无束的日子就是光。
确认兄弟们远离后,阿豪便朝天吐雾:「喏,你也看见了,他们不适合。」
没有任何人的四周,却在阿豪道出此话后凭空浮现一名男子。
那名躲藏多时的蒙面男直从阿豪背后踏出,从饭局的开始到结束,他始终利用隐形病症躲在阿豪身后,只为确认新组长有无妥善执行拉拢新兵的任务。
「并非不适合,而是不希望他们遭遇危险,才不邀他们入伙吧?」蒙面男一语说破搭档的私心。
「总之组里用不上那两人。」阿豪再次强调。
「用是一定用得上,底层的打手永远有缺。」蒙面男邪笑。
「可我不想让家人当砲灰。」阿豪弹了弹菸灰。
「印象中玛提克人没这么温柔,是杀人不眨眼的沙漠民族,你是不是血统有混到?」蒙面男揶揄,之于这样的结果他挺意外:「想当初你是提着异天门干部的头颅通过帮会考试,还以为你会为了讨上头欢心拐他们进来。」
「听你放这些狗屁就知道,你根本不瞭解我们玛提克人。」阿豪最终将半截菸扔地踩熄:「玛提克人最讲情义。」
「但你也曾说过,为了钱你什么都干得出来?」
「那是因为只要有足够的钱,我的家人不必弄脏手也能过上好生活。」这才是阿豪当坏人的根本原因。
坏人让他来当,杀人的罪由他来扛就够了,没必要让抹除生命那噁心的触感染上家人的手,阿豪不希望挥之不去的罪恶感和怨灵日夜纠缠他仅剩的兄弟。
从前,他希望自己能带着绍翰和杰闯天下。
现在,他只希望自己闔眼入地狱前,两名弟弟都能吃饱穿暖,都有片安稳的屋簷可以遮风避雨。
唯有让爱人平安活在阳光下,他烧杀掳掠的黑暗人生才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