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袖朝她招招手,两人去到西院厢房。
“姮姑娘,你和郎君的事我都听说了,”罗袖说话时,还特意观察邵明姮表情,见她没有过激反应后,复又继续说道,“既木已成舟,往后姑娘便是郎君的人了,过两日郎君便会停药,姑娘也该从西院搬到主屋,近身侍奉。”
邵明姮揪帕子的手一顿,随后点头:“我知道的。”
等人走后,银珠从门后探出头来,小声道:“我就说哪里不对劲儿,打从翠华山回来,郎君和姮姑娘好像生疏许多,连长荣都说,姮姑娘进饭都不香了,每回去收拾碗碟,都会剩下大半饭菜。罗袖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罗袖暗忖,道:“许是姮姑娘脸皮薄,第一次难免羞涩不安,时日久了便会好的。”
“那得多久?”云轻也探出脑袋,叠在银珠上头。
罗袖愣住,她怎知道要多久,只是郎君寡淡冷清,断不会主动示好,如此一来,两人彼此僵持,不定要熬多少日子。
三人一拍即合,当日便从西院帮邵明姮将被褥和衣裳等物搬到主屋,锁了西院屋门。
书房内,顾云慕倚靠在圈椅上,双臂横在胸口,声音肃沉。
“那暗道我亲自去了一趟,为防打草惊蛇,没有深/入盘查,只是暗道主路宽敞,板车亦能轻松通过,行至深处又有多条岔路,每条岔路同样宽敞幽深,有车辙印,但是能看出是许久之前的痕迹。
这几日从暗道出来的人都无足轻重,小鱼饵,倒是一人值得深究。”
顾云庭望去,顾云慕叩着案面,不疾不徐道:“县尉底下的主簿,方平。”
“想必兄长已经着人跟踪,可有进展。”
“方平进去后,便再未出来,我派去的人不好跟的太紧,也不知暗道口通去何方,只能静待方平从原路口返回。”
顾云慕撑着额头,颇为不悦。
顾云庭反问:“他若是没有原路返回,兄长这条线索便等于白费。”
跟不到,不能抓。
顾云慕自然知道其中关系,他笑了笑,拄着手臂看向顾云庭:“你比我聪慧,可有法子?”
“方平素日可有何喜好?”
“这个我替你查好了,方平爱去清月教坊听琵琶,每月总会去七八趟,听闻他府里还收藏了几把名贵琵琶,偶尔会请教坊的姑娘上门弹奏。”
又是琵琶。
顾云庭想起翠华山的琵琶女,还有翌日莫名消失的那位。
交代完线索,顾云慕整理了衣袍准备离开,行至外间条案,他挪开纸镇,饶有兴致的翻了翻书本,噗嗤笑起来。
顾云庭不解,只见顾云慕扬起书本,冲他笑着说道:“这是你那外室写的?”
“你可看过她写了什么东西?”
顾云庭色清淡,好似全无兴趣。
顾云慕攥着那书折返回来,故意拔高音调念给他听。
“郎君意志坚定,性冷如冰。”
“早起晚睡,倾力读书,难免伤损身体,猜测此乃咳疾不愈的原因,想劝阻,然望而生畏。”
“虽畏惧,却转念细想,若吾兄如此,妹妹该当如何?自然一切皆为其打算,先调作息,再调饮食,直至其身子大好,康健如常人一般。”
“果如几位姐姐所言,郎君面冷心热,菩萨一样,可惜不能去龙华寺,否则我定要添上香油钱,给郎君供盏最大的海灯。”
“郎君有点像哥哥....”
顾云慕将书本扔到案上,正好是写着他像邵明姮哥哥那页,墨迹有些晕染,像是有水渍打在上面。
“你这外室着实有趣,把你当哥哥当菩萨,怎么就不知道你还是她男人!”他往顾云庭腰间扫了眼,上前躬身意有所指:“还是说,你吃药吃多了,不大令人受用。”
顾云庭阖眸,深吸一口气。
顾云慕满意的开门离开。
风卷着书页,一张张翻过,原来她镇日坐在那认真描摹,写的就是这种东西。
顾云庭揉揉太阳穴,看见楹窗外,小娘子和罗袖几人歪头说话,嫩白的肌肤雪雕玉垒,睫毛很长,从这个角度看去,乌黑浓密。
然后她便转了下脸,对上顾云庭的凝视。
情有些意外,随后便是生硬的笑很不自在。
顾云庭下山后便不大搭理她,便是坐在桌前一同用膳,也只默默咀嚼,她倒也跟着安静起来,埋进碗里飞快拨饭,只是用的不如从前香甜。
午后的蜜瓜剩了两条,顾云庭抬眸,瞥见她趴在案前磨墨,皙白的手指捏着青玉如意头墨碇,一圈一圈打磨,中途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模样。
“咳...”
听见咳嗽声,邵明姮直起身来,放下墨碇走到桌前倒了热茶。
“等等。”
邵明姮放好茶,正欲走开,被顾云庭叫住。
她站在桌边,顺着顾云庭的视线看去,描金白瓷盘里躺着两条鲜润的蜜瓜,“你拿走吧。”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