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庭轻笑,拇指摩挲着虎口,有种蠢不可及的可怜感。
她真的一直都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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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着双髻的丫鬟低头跟上去,接过高宛宁手中的匣子,待走远些,忍不住提醒:“娘子,你怎么劝他和别人好呢,他要是真跟别人好了,你怎么办,伯府怎么办?”
高宛宁面色沉郁,显然未从方才的情绪中出来,半晌,她才开口:“墨蕊,不是所有人都听劝的。”
墨蕊不明白,闷着头跟在身后,忽地想起什么,低呼:“娘子,你还没给他说现下住在哪呢?”
高宛宁抬起绢帕拭了拭眼泪,却没有再回墨蕊的话。
她太了解顾云庭了,骨子里自尊倨傲,执拗了十几年都没如愿的事,又岂会轻易罢休。
若在邵家落败时,他来接她的马车上,她回应了感情,那才真是不值钱了。
两年多的时间里,她像苦行僧一样隐忍蛰伏,不是为了昙花一现,更不是为了与他在外头劈个院子过日子,她要堂堂正正走进顾家,即便顾辅成和高兰晔都阻止,即便顾云慕厌恶伯府,她要顾云庭一路护着她,披荆斩棘为她解决所有拦路的人。
她是昌平伯府最尊贵的嫡女,她知道当初落魄回京,那些庶女私底下如何议论,她焉能忍气吞声,让一群卑贱之人看她笑话。
所以她宁可“死”,高宛宁死了,顾云庭才能记住她。
她主动给父亲写信,犹记得回信上父亲激动高兴的语气,她还是伯府明珠,是他们必须仰望的存在。
最不安分的便是高静柔,自小便喜欢装可怜,学自己,说话语气一颦一笑都很刻意,竟也跟到了徐州,打顾云庭的主意,父亲糊涂。
“娘子,顾郎君会不会喜欢邵小娘子,他们毕竟...”
“不会。”高宛宁丝毫没有犹豫,望着妆奁中自己保养得当的脸蛋,微微一笑,“阿姮同我很像,她太明媚也太肆意,顾云庭不同,他寡言少语,最喜娴静温柔之人,阿姮不是他喜欢的那种。”
“可是他们的关系..”
“我不想伤害阿姮,但她迟早都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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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凉如水,虫鸣萦绕花丛。
秦翀从屋檐上跃下,叩门,得到应声后进入。
“郎君的意思,高娘子是因为昌平伯府才设计了偶遇?”秦翀捂住嘴,忙回头四下看看,确认无人后又道,“可她在徐州,又怎么知道伯府如今处境?”
顾云庭抬头乜了眼。
秦翀猛地拍向大腿,瞪圆了眼珠:“难道他们早就通过信!”
顾云庭扶额,闭上眼睛。
乍然重逢的波涌平静下来,头脑亦跟着清晰明确,从两年多前的雪夜直至今日,每一幅画面呈现在他眼前,抽丝剥茧一般,尽管他不想相信,但又不得不去怀疑,今日宛宁的企图,是否单纯为了解决昌平伯府困境,她知道他会为她做一切,所以试探,诱/引。
那么两年多前,她诈死的真正的原因,难道仅仅是怕他偏执强娶?
他捏着眉心,不愿相信而今的猜疑。
“查到她当前住处后,不要惊扰。”
“是!”
.....
顾云庭开门时,邵明姮倏地合上眼睛,蜷缩在罗汉榻上一动不动。
她总觉得最近的顾云庭不对劲儿,若还是一惯的冷肃疏离便也罢了,他有事没事喜欢低头亲她,或是发丝,或是耳垂,腮颊,嘴唇,他能亲到的一切地方。
对于他的亲近,她只觉惊慌忐忑,甚至有点想要回避拒绝的下意识。
他又来了。
邵明姮感觉到阴影投下,他应当就站在床边看她。
“邵小娘子,你没睡?”
邵明姮认为他在诈她,毕竟她的睫毛没有乱眨,于是她继续装睡,一动不动捏着被沿。
“你忘记呼吸了。”顾云庭坐下来,大掌抚在她面颊,似乎轻声笑了笑。
邵明姮羞红了脸,懊恼地睁开眼睛,“我真的睡了,是被开门声吵起来的。”
他掀开被子进去,挨着她躺下来。
邵明姮想往前挪动身子,被他抬手抱住。
起初邵明姮还担心他会乱来,但他只是抱着自己,后来实在捱不住,迷迷瞪瞪便也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时,顾云庭早已拿着书本在廊下看书。
暮春天仍微凉,院子上空飘着雨青色云彩,没有风,空气很是干净湿润。
“醒了。”他抬头,捏着书卷挪到胸前,“去洗手用膳。”
桌上是今岁新鲜的芦笋虾仁蒸蛋,有两碗,但邵明姮有些皱眉。
“很好吃,你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