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宛宁色暗淡,高静柔面露窃喜。
昌平伯府如今是高启当家,昌平伯和夫人都在魏州,按理说高静柔也该过去,可不知为何,她与另外一个年龄相仿的庶妹一道儿被留在京中,眼下还有高宛宁,她回府后尚未下过邀帖,也未收过拜帖,自然更没收过邀帖,以她的秉性,是不可能主动先写拜帖的,必要将声势作出来,叫官眷们都看到自己的阵仗,也就是底气,她才好施展拳手。
“维璟,我回京头一遭下帖,你不会连这份面子都不给吧?”她声音温婉,眉眼轻弯,似在调侃,实则心中很是不安。
高静柔暗自得意。
顾云庭默了瞬,淡声道:“好,我会腾出半日过去。”
高宛宁笑起来,莞尔:“你便什么都不要带,只将自己整理好过去,我便高兴极了。”
高静柔鼓了一肚子讥讽的话,悉数咽回去,真是悻悻。
这厢高宛宁与顾云庭辞别,孰料一抬头,两人便看见迎面走的邵怀安。
他擎着一把桃花伞,水青色长衫衬出儒雅斯文,他正边走边逛,遇到小物件时停下来,不多时怀里便抱着几件泥玩。
“玉瑾。”
邵怀安愣了下,抬眼,看见高宛宁冲他笑笑,他心里不是滋味,既不好应声也不好径直走开,遂不咸不淡嗯了下,便兀自继续挑选。
顾云庭在他快到身边时,将那把苏扇塞进袖筒中,像是做贼一般。
塞进去后,又有点后悔。
这扇子是给邵小娘子买的,他记得似乎快到她的生辰,而她很喜欢扇子,邵怀安送她那把空白折扇,做工不如自己买的这把精致,扇面糊的也有瑕疵,若她收到这样一件礼物,想来是会喜欢的吧。
他这么想着,便伸手将扇子掏出来。
正欲开口说话,便见邵怀安三步并作两步,朝着前方急急走去。
与在客栈时不同,如今的邵怀安态度冰冷嫌恶,甚至是有些憎恨厌恶,顾云庭想,他大约已经知道内情了。
捏着扇子,他仔细想了一番。
既然买都买了,又是一把女扇,便该把它送到该送的人手里,只不过是把扇子,他不必瞻前顾后,想三想四。
夜里,秦翀回禀道明日想去趟长安县,调查张家人喝酒闹事,嘴里脱口而出的大逆不道之言,其实证据确凿,不过是走个过场,坐实他们不臣的心思。
没想到话音刚落,顾云庭便肃重地点了点头:此事干系甚大,需得谨慎为之。
“是,属下一定会...”
“明日我便与你走一趟,”顾云庭冷静的开口,合上案录又道:“长安县堆积了不少旧案,正好一道儿查了。”
秦翀:.....
其实我自己就能办了,来回不耽误时辰。
他紧了紧拳头,没敢把心里话说出来。
作者有话说:
抱歉来晚啦,上午码的全废掉,头发要薅秃了。
第4章
◎了断残念◎
阴雨连绵, 道路泥泞。
膘肥体健的骏马奔驰在平坦宽阔的官道,青帷黑漆车顶盖不断有水流甩落,哒哒的马蹄声隔着很远便能听到, 周遭草木葱翠欲滴。
顾云庭合着眼,左手抓着车壁,右手摁在案上的卷宗,尚书省眼看便要忙完,各部官员即将折返回去任上,邵怀安最迟明日启程,想来路途亦会疾驰快赶,回去给邵明姮过生辰。
他总要比邵怀安更快些, 才有机会见到邵明姮。
那夜他看到邵怀安嗜血的眸子,只一眼,便看出对自己咬牙切齿的恨意, 若他在场, 想必不会允许自己登门。
但邵小娘子不同, 她与他毕竟有过最亲密的接触,且素来温顺乖巧, 心肠亦是柔软至极, 即便分开那夜颇为冷寒, 但过了这么久, 要见一面,她总会答应的。
顾云庭默默在心里盘算:便只是为了送把扇子,不必思前想后。
凌空劈下一道雷, 紧接着便是骇人的白光, 透过秋香色车帘直直晃到面上。
长荣擦了把脸, 将蓑衣往后扯了扯, 回头大声说道:“郎君,前面看见城门了。”
顾云庭撩开车帘一角,斜风绞着细雨吹进车内,他眯起眼睛,凉凉的水痕打在面上,他忽然想,待会儿若是见到邵小娘子,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他想了很多,然觉得一句都用不到。
邵家门前,湿润的空气仍有泥土的清新气味,马抬起前蹄甩掉身上的雨珠,长荣过去叩门。
有人从内打开,纳闷的看着来人。
长荣作揖,问:“你家娘子可在?”
“你是谁?”仆从不答,只警惕的看着他,又往车上瞟了眼,双手扒住门框堵在那儿。
“我们是京里来的,与你家娘子是故交,敢问她在没在家,若是在家,劳烦小哥进去通传一声,便说顾家二郎拜访。”
长荣言语间很是客气,又冲那仆从再三作揖。
那人犹豫了下,道:“我家娘子不在,你改日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