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对高宛宁的爱转嫁到自己身上, 一面享受一面自欺欺人, 用对她的好和迁就来证明对高宛宁爱的深沉执着, 他甚至蒙上她的眼睛, 拒绝承认那不是高宛宁。
如此执拗的喜欢过,那道刺便真的能随着高宛宁的离开而拔除干净?是不是因为失望所以从她这儿找到寄托?还是骨子里的自以为是,越是得不到便越想得到?
邵明姮翻了个身,蜷缩成小小一团。
她看不清他,觉得很麻烦也很累,但心里难免波动起来,说不清是一种怎样复杂和焦虑的情绪。
门外传来脚步声,她瞪大眼睛,以为是前几日发现的黑影,她飞快地坐起来,从高几上抽出掸子赤着脚便冲了过去。
一把拉开门,二话不说朝着那人劈头盖脸打去。
那人躲避不及,只能抬手挡住,左臂发出清脆的击骨声。
却没有反抗,硬生生挨了几抽,沉闷的呻/吟声从他喉咙里溢出。
邵明姮只觉得声音有点耳熟,却不敢大意,手上不停,眼睛也眯起来观察,便见他忽然反手一握,攥住掸子尽头,刚要把邵明姮拉到跟前。
邵明姮尖叫起来:“来人,来人,有贼!”
也只片刻光景,秦翀和关山自屋檐一跃而下,各持兵器冲到廊庑,长荣窜的很快,手里还拎着没来得及穿好的鞋。
乌泱泱的戍卫陆续赶到,场面甚是壮观。
邵明姮趁他停手,一巴掌直直打了过去。
响声回荡在院中,灯火燃起来,通明如白昼一般。
然后大家便都看见那张郁沉肃冷的脸,还有腮上通红的五个手指印子。
邵明姮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小脸一阵白一阵青,颇为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一步,动了动唇,尴尬问道:“顾大人,怎么会是你?”
众人一声不吭,唯有火把呼呼燃烧的声音混着彼此砰砰狂乱的心跳,一声一声砸击着经。
腕上一紧,顾云庭攥住邵明姮的左手拉着走进屋里。
“咣当”一声,门从内合上。
吸气声此起彼伏。
关山使了个眼色,众人蹑手蹑脚退出院去。
一进门,顾云庭便松了邵明姮的手,面色隐忍着疼痛坐在桌前。
邵明姮有些忐忑,赶忙找来火折子点了灯,挪到他面前,一看到那白皙面庞上突兀的指印,她忍不住把手背在身后。
“我不知道是你,我以为是坏人。”
顾云庭抬眸,太阳穴处的青筋微微鼓跳,也不知疼多点还是恼怒多点,他咽了咽喉咙,开口:“除非那坏人想寻死,否则断不敢也不能跳进来。”
“我总觉得还有个人住在这儿,而且他来过我门外,所以...”邵明姮思量着说辞,如何都圆不过去,索性自暴自弃,“我错了,你可以打回来。”
她转身取来掸子,放在他面前,然后伸出双臂。
烛光摇曳,将她的小脸映照的朦胧婉约。
顾云庭瞧着她,心里头的窝火一点点浇灭,垂了眼皮,淡声道:“我打你做什么。”
邵明姮去取伤药,取来便放在桌上。
两人大眼瞪小眼。
顾云庭艰难的动了胳膊,随后仰起头来将领口挪到她的勉强:“那便有劳邵小娘子了。”
邵明姮愣住:“我去叫长荣过来吧。”
顾云庭没说话,只闭着眼等。
邵明姮只好小心翼翼伸过手,将领口解开,他身上的药味难以避免的传来,她屏住呼吸,绕到他身后去,将外衣褪下,里面还有一件中衣,到底宽松,不用继续再脱。
她弯腰低头,从袖口开始往上挽,挽到肘弯处,那些抽打的痕迹清晰可见,她耳朵一热,也知道自己是用了十足的力气,每一道都抽的通红泛紫。
上臂无论如何都挽不过去了,邵明姮瞟他一眼,去小柜里翻出剪子,沿着手肘处向上剪开。
上面还好些,只两道伤痕,不过瞧着也是触目惊心。
冰凉的药膏涂在上面,屋内气氛着实古怪压抑,邵明姮低着头,边涂边说道:“幸好大人没抬右臂,否则得有好几日不能批阅公文了。”
顾云庭没回话。
邵明姮硬着头皮涂完,不得不正视他的脸。
左颊的指印子,便是再好的伤药明日都不会痊愈,要消下去,怎么也得要两日光景。
她颤了颤手,还有些发麻。
“我对不住你。”邵明姮手指触到他的脸,忍不住小声说道,“明儿多傅两层粉吧,别叫人瞧出来。”
涂完后,邵明姮站到一旁,等他离开。
顾云庭却没有走的意思,一直坐在圆凳上,手臂搭着桌沿,冷冷清清的寡淡模样。
“邵小娘子,等第一场雪落下,我们一起离开京城,可好?”
不啻于晴天一声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