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姮松了口气,想起此行的目的。
她解开腰间荷包,取出那枚金质鱼纹令牌,先是放到他枕边,又觉得太过明显,便想了想,抬起他枕头往下塞。
顾云庭忽然伸出双臂,猝不及防,邵明姮被他一把抱住。
她绷紧了经,便觉得那手在发抖,拇指移到她眼尾,轻轻抚摸。
“咦?”
他发出古怪的诧异声,像是在纳闷。
邵明姮往外挣了下,那拇指不提防,被拽开。
她趁机站在床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而顾云庭则将手指举到眼前,端望着,拇指和食指捻动,似乎在回味方才的触感,然后抬头,迷惑的望向邵明姮。
“一定是梦。”
他浑身乏力,又冷又疼,脑中像是下了一场大雪,白茫茫虚无一片。
邵明姮找出被子,给他盖上。
他像睡着了,睫毛投在眼底青影。
“谢谢你。”先前只知令牌是出城通关的凭证,知道珍贵,但不知它如此珍贵,普天之下只有两枚,一枚在顾云慕身上,另一枚便在此处。
她该物归原主的。
“邵小娘子,我....”他呢喃不清,又一直不停的絮叨。
邵明姮蹙了蹙眉,低头侧身凑到他唇边,温热的气息袭来,他的声音像是雨后的青苔,一点点破开泥缝。
“我会去找你的。”
“等我。”
“石榴开花了...结果子时是你的生辰,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喜欢石榴树,我知道...不是,你不是喜欢石榴树,你喜欢和你看石榴的人...”
邵明姮只觉一股热气传来,她想起身,忽被一双大手握住脸颊,掰正。
面对面望着那双朦胧昏沉的眼睛。
他的目光却落在她的唇上。
他想,这一次,一定要亲到。
于是他暗自鼓了鼓力,撑着上身起来,唇落在她的唇,意料中的柔软。
邵明姮望见他伤口沁血,本想推开,又慢慢抵到缠好的布条上,五指虚虚推着,任由他和缓的亲吻。
也只很短的时间,他“咚”的一下跌回枕间,彻底昏睡过去。
邵明姮没有动,坐在床沿时,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团麻乱,心口狂跳。
她望向他虚白的脸,反手摸着自己的腮颊,很热,然后移到胸口,手掌都能感受到那咚咚咚的声音。
“顾维璟,我没有喜欢你。”
她站起来,又很是认真的自言自语了一遍,“只是你对我太好了,而我没有任何回报。”
“是觉得亏欠,不是喜欢。”
她说服自己,然后转身往外走,衣裙被压住,拽的她往后踉跄了一步。
跌坐下去,双手摁到他手臂。
她咬了咬唇,狠心扯开,望着他,一字一句说道:“往后不要对我太好,我会理所当然,也会视而不见。”
她戴好面纱,出门时,关山忍不住小声道:“姮姑娘,你等殿下醒来再走,成吗?”
邵明姮摇头,淡声说道:“东西我放在他枕头下面了,麻烦帮我告诉他,不要找我,我现在过得很好,已经同旁人定亲了。”
.....
顾云庭是在巨疼中醒来的。
喉咙干涩的连喘气都疼,胸口发肿发胀,他微微起身,挣裂了一样,疼的倒下去,眼前一阵荤白。
忽然,他猛地睁开眼,看到胸口缠裹的布条,脑子一下清醒过来。
他记得,昨夜抱住邵小娘子,亲了她。
但,她又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那么昨夜的人到底是谁?
他头疼欲裂,用手捏住眉心。
原以为能抵得住药的折磨,却不成想连这点定力都没有,昏了头才会抱住旁人当成是她。
想起昨夜的混账样子,他面如死灰,像一滩死水无望的凝视着帐顶。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