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依被气得浑身发动,却也不再挣扎,恨恨道:“谢楚皇室血脉未尽,你登什么基?这皇位几时轮得到你坐!”
荀少琛轻笑道:“星儿,你还是这么天真。”
他不紧不慢,一字一句道:“这楚国朝廷,早就容不下昭华长公主了。”
谢锦依猛地转过头,瞪着近在眼前的男人:“你撒谎!”
荀少琛也不在意她那态度,笑意愈深:“我撒谎,那不如让曾爱卿亲口跟你说说?你亲点的状元,方才不是还让他救你?要是他愿意带你出去,我就放你走,如何?”
跪在地上的曾学林听到这话,身体顿时一僵。
谢锦依心中却燃起了希望,一脸激动地看向曾学林。
她还记得这状元郎当初在殿试上的模样,心怀苍生,志存高远,在曲江宴时红着脸接下她赐的酒。
此时,年轻的状元郎已是穿着三品官服,可见这状元,她是点对了的。
荀少琛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微微勾了勾唇,朝曾学林道:“曾爱卿,抬起头。”
曾学林忽然被点名,身体一僵,慢慢地抬起头,看到了那真正的谢楚皇室血脉。
那位亲手点了他为状元的少女,那双漂亮的眼瞳在他看过来时,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他被那目光灼伤,心中一颤,几乎想要落荒而逃。
荀少琛看着曾学林,问道:“曾爱卿,你知道她是谁吗?”
谢锦依一脸期冀地看着他:“曾学林……”
曾学林十指撑在地上,指尖用力,连指甲都微微泛着白色。
他看着谢锦依,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却颤声道:“回陛下,臣……臣不知。”
谢锦依一愣,呆呆地看着他,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仿佛那状元郎那一句是天底下最妙的笑话一般,让她笑出了眼泪。
荀少琛轻轻一笑,赞许道:“曾爱卿是聪明人,不愧是大楚最年轻的御史大夫,社稷之福。”
他声音温柔地朝谢锦依道:“星儿,你看,你只有我了。”
谢锦依感觉心底有个地方,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枯萎……
“谢锦依!”
哗啦——
谢锦依抱着肩膀,沉在池底中,恍惚间听到似乎有人在喊她。
重锐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一片雾气氤氲的池水,水面铺满艳红的花瓣。
他永远搞不明白,女人沐浴为什么非要撒这么些东西,看着就跟一池血一样,瘆得慌。
他第一眼没看到谢锦依时,心底有点慌,强自镇定后,看到了池中央的花瓣露出了一小束黑发。
他瞬间又慌了,连忙跳了下去,几步跨到池中,手伸入水中,摸索了几下握住了那纤细的胳膊,一把将人提了出来。
谢锦依被拎着破水而出。
她身上还穿着衣服,那张俏丽的小脸泛着粼粼水光,皮肤苍白得让人心疼,漂亮的双眼此时正紧闭着,显得毫无生机。
重锐心头一跳,以为她溺水了,正要唤人去将郑以堃喊来,然后就看到了谢锦依已经微微睁开了眼。
“我……”重锐一时语塞。
侍女们说小公主不要她们伺候,他不知道今晚荀少琛跟她说了什么,她回来后连郑以堃给她看病,她都一脸抗拒,却愿意靠着他。
他一听到侍女的汇报,就马上跟着她们来到浴间外,让她们随时看着里面,有什么不对就跟他说。
然后一名侍女忽然就惊慌失措地说,殿下沉进水里了。
他想到她今晚的异常,怕她一时想不开,于是想也不想就冲了进来。
谢锦依耳朵里眼里都被水蒙着,身上也没什么力气,半睁着眼,瞳仁上浮着一层厚厚的水光,眼迷迷蒙蒙,也不知道在看哪里。
重锐见她半天没反应,又唤了一声:“谢锦依?”
她睫毛微颤,目光微转,终于落到了他脸上,缓缓地眨了眨眼,瞳仁中的水光凝成珠子,顺着脸颊滑下来,仿佛在哭。
重锐怕她觉得他是在欺负她,连忙开口道:“你已经洗了很久了,我让人进来给你换衣服。”
说着,他松开了手,正想走开,谢锦依却软软地往水里倒。
重锐眼皮一跳,刚想伸出双手将人接住,但又迟疑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间,谢锦依倒在了他身上。他脚一软,整个人往后仰,带着她一起沉入了池底。
重锐:“……”
他水性本就不好,这浴池平时就没怎么用过,一下子沉到水底,只得狼狈地划了划,不小心被水呛了个半死,肺腑一阵抽痛。
恍惚间,他感到了背后有人扶了扶,是小公主用手托住了他,让他稍稍站稳,然后带着他浮出水面,将他拖到了池边,让他坐到了白玉阶上。
他撑着池边,咳了个半死,眼角都咳出了泪花。
好一会儿后,他才渐渐平复下来,然后就看到了小公主几乎整个没入水下,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瞳仁,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重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