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可是分手并不会让我幸福。”这几个字没有被发送出去。
底下一行白色的小字写着对方已拒绝接收你的消息。
哈月把他拉黑了,也看不到下面最后那几个字,“我还爱你。”
分手后薛京没有删除哈月和自己长达几万条的聊天记录,原因不是他四年前说的那句他还爱她,而是他需要这个污点来证明自己不是人生的受害者,每当他觉得失去斗志的时候,都会翻出这段聊天记录鞭挞自己。
一开始,阅读的体验感是刺痛,是委屈,再后来是愤怒,是不甘。
这些复杂的情绪激励着他这些年马不停蹄地产出了超过二十本作品,上研究生的日子,他白天上课,晚上写作,假期更是在旅游中坚持每日打底一万字,无论稿子质量如何,最终删减多少,他把写作当成赖以生存的习惯,他怕自己一日不产出,便会掉回以前自我质疑的深渊里。
他要用作品表达的太多了,最重要的,他很想让哈月看到他的成功。
他要证明,自己靠着她最看不起的虚构创作也可以实现自我价值。
不过最近一年内,他不必再专门打开这段对话,也知道自己的心中对这件往事感知不到任何情绪了。
其实他早就明白了,恋爱的伊始是两个人的事,分开时却只需要一个人说不,作为成年人的代价就是活该接受一切他人给予的残酷。
萨特说“他人即地狱。”
这些年,经历了成功,再到瓶颈,最后走到脚下这一步,他的地狱已经从哈月变成了自己。
世间无圆满,更没必要特意去恨谁。
本来在对话框里打了一段话,但薛京想了想又重新删掉了。
昨晚他忍不住回信息给哈月是个错误,现在他不能再加重这个错误。
他对哈月的如今和未来都不可以感到好,这是礼貌,也是克制。
错上加错那成什么了?等于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不够,一弯腰,再次忍痛把石头举起来,把另一只脚也砸成粉碎性骨折。
谁愿意当自虐狂?他薛京又不是臭变态。
掀开被褥,薛京冷白的五官重见天日,他拧开酒店赠送的矿泉水仰头灌下半瓶,照例打开邮箱,登陆微博,捡着重要的讯息回复了一遍,接着伸了个懒腰,从行李箱内仔细的选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走进浴室。
昨天略显装腔的行头不适合上山登高,他今天准备穿得适宜些。
除了八点半他要和文化局的赵主任一起上山,上山之前他准备到楼下找个地方吃早点,熟悉一下周边的街况,一个人走一走路,关键是,他还得买点儿备用药。
先不论心情,生理上,昨天前女友那辆四面漏风的叁轮车确实让他嗓子有些干痛。
他支气管是弱,受凉后咳嗽一旦压不住就会导致发烧,再到眼白通红彻夜难眠,小时候烙下的病根长大后再怎么调养却始终顽强的残留着,就像可恶的豆腐渣工程,地基没打好,后期再怎么修缮都有漏洞。
还好今天状况不算严重。
花洒被打开,热水充足,浴室的玻璃门缝隙内很快冒出氤氲的水汽,而行李箱内,没人看到被随意丢下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