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品棉线白络一般会再给它们上点色。家里留有往日积攒的染泥,花蓼的靛蓝,葡萄的紫,墨草的黑,还有拉拉秧的红。取少许染泥加入自酿米酒调成水料,再加入适当温度的水混合草木灰水搅拌均匀,密封三到五天。
捆好的棉线先入锅煮,去浆,再放入染缸上色,染料里滚一圈后拿出晾干,让其表面染料自然氧化,反复进行上述操作,稳固着色。着好色的棉线上锅煮,漂洗晾干,便可用于编织。粗一点蓬松一点用来织毛衣,细的紧实的用来织布。织布要用到织布机,传统织布机操作复杂,组装困难,白络目前还没研究明白。而织毛衣只需两根长一点的竹签,用妈妈的手艺将一根根长线交错编织,勾出朴素的铜钱花,可爱的菠萝花,也可以只是简单的渔网针。
初雪很快降临,大地裹上银装。树屋里的反季蔬菜种得很成功,令寒冷的冬季也能偶尔食到美味。当然也有些不怕冻的,比如白菜大青菜,比如胡萝卜,经历霜雪过后反而更加清甜。
天寒,去年没来得急的皮草帽和披风今年给孩子们用上,白络还用毛线打了手套袜子,小崽子们精力旺盛,在院前院后把积雪踩的咕吱咕吱响。因为妈妈叮嘱过不能把手套弄湿,三个孩子光着手玩雪,冻得通红。
“妈妈去干啥?”
看到白络挎着篮子要出门,七崽吧嗒吧嗒跑过去抱住妈妈一只腿,冻得通红的小手往白络下衣摆钻。
“冷了吧,来,”蹲下身子把崽的小手圈到手心,捧到嘴边哈气,“妈妈给你呼呼。”
妹宝被齐案眉带回屋烤火,安安跟着七崽后面。
“来,安安也过来,姨姨也给呼呼。”
呼完了给她俩把手套戴上,两只小胖球非要跟着白络去地里摘菜。白茫茫的雪地里,大人在前面踩出一个个鞋印,小崽子们踩着大人的鞋印,一边拈花惹草,虽然拈的是雪花,一边企鹅步子慢慢地挪。
午后,雪停了。彭媛带着小石榴打猎回来,拎着两只野兔在门口抖雪。
“捅着野猪窝了,差点连人带狗被拱了。”
两人用玩笑的语气诉说上山打猎的惊魂,被齐案眉迎着到火塘。妹宝刚才哭过,闹觉呢,看到妈妈回来了,小嘴又一瘪,娇滴滴地哭,彭媛把身上烤热了立马给她抱起来哄。
“安安呢?”小石榴问。
“炕上和她姐玩呢。”
“没惹事吧?”
“乖着呢,还知道帮我提菜。”白络给她俩盛饭,碗口冒着热气,砂锅里热着腊肉炖白菜。
“窝点咱俩记着呢,周围下了好几个套,明早再去看。”
还有一个多月就到年节了,虽然早就忘了平闰,日子安稳了,就想着要大家在一起过过节日。年前猎些小野货和野猪,到过年便有的新鲜肉吃。
“辛苦了,明天带上我家那位一起,你们仨好歹轻松些。”
雪停了太阳也出来了,漫山遍野照得金灿灿,许多树都秃了,柿子红彤彤挂在梢上,柚子倒是还绿着,硕果累累。带孩子摘熟柿子,拿回家捣柿泥,做软糯的柿饼吃。由于树上有积雪,敲敲打打落得小崽子们满身,甫一落雪便惹来孩子们天真的欢呼,笑声治愈。雪里追逐玩闹打雪仗,回到家便冒着满身热气,像刚往身上拔了罐。
拨拨火塘的炭火,往里添些柴,黑崽躺在边上狗毛都烤出焦香,白络伸腿踢踢它,它挪了个位置继续躺。
“织多少了?”齐案眉瞧她拿着棉线夜以继日地,怕她累着。
“收领口了,”白络把小毛衣对着她展开,“看看,新研究的花纹。”末了继续沉浸打毛衣。
一刻钟的功夫,齐案眉面还没揉好,她便拿着毛衣欢欢喜喜去找七崽。
“来这,厨房暖和,换给妈妈看看合不合身。”
装备卸了一板凳,才把圆滚滚剥出来,毛衣烘热了套上。
“妈妈!头疼!”刚套上领子就开始喊疼。
“哎呀,头太大了。”
“是领子小了!”小崽子狡辩,不许妈妈说自己头大。
“没事,挤挤就松了。你看,这不就穿上了。”
把七崽头从毛衣领救出来后,她原本软趴趴的头发受到静电炸开来。
“小海胆伸手,另一只。”
“大一点刚刚好,反正穿一冬又要长个,明年丢给安安穿。”
“安安不穿新毛衣么?”
“安安真可怜。”
她自个给安安编排了个可怜角色,实际上她也穿妈妈从旧衣服上裁下来的布料。
“安安当然有新的,她妈妈给她织。你妈妈咪不是教过你,浪费粮食可耻么,浪费衣服也一样的。”
七崽嘻嘻哈哈,穿好衣服又跑出去玩了。
这样下雪的冬天,其实也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