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行室的大小刚好够塞进三排教堂里信眾坐着参加礼拜的,硬梆梆的暗褐色木质长椅,配上白色的天花板、墙壁跟地板。「请记住邮箱:ltxsba @ 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
扣掉正前方的电椅,这个地方跟市区里的小型礼拜堂根本没两样。
绰号『老火花(oldsprky)』的电椅安装在前方光秃秃的水泥地上,扶手椅的木料吸饱了六百多名死刑犯的汗水、皮脂、血液,或许还包括他们在极度亢奋或恐惧下,留下的各式各样体液,呈现出乌木般深沉的黑褐色。一道道电线、皮箍跟铁质头套缠绕在扶手跟椅背上,带着哥德式的黑色幽默,像在妓院床上张开手足的娼妇,等待拥抱堕落的浪子入怀,引领他们前往天堂,或是地狱。
里面除了几名正在检查电椅的狱警,一个身穿浅灰色套装的女子坐在长椅上,双臂搁在前排椅背,凝视前方的电椅。
「检座好。」我们进门时她起身,朝佩检察官跟身后的凯普点头。
佩检察官朝女子点头,「伊莲.西丝莉小姐是办公室的实习生。」
面前的女子看上去大概二十来岁,符合大学法律系毕业生的年纪。匀称的身形、修长的五官跟一头金色长发。
如果不是凯普介绍,我可能会以为对方是从那个时装业者的伸展台跑来的。
「这位是市警局的齐组长,还有前锋新闻的记者,王万里跟霍士图。」
西丝莉逐一和我们握手,眼角和唇际微微上扬,露出浅笑,金色长发随着她的身姿,在头颈间画下优美的弧线。
「第一次看执行死刑?」齐亚克问。
「嗯。」西丝莉说,「我自己跟凯普检座要求的。」
「你要求过来看?」我问。
「对实习生而言,瞭解法律执行上的各个面向也是工作之一,不是吗?」
「另外办公室这里跟监狱也有一些文书工作,要西丝莉小姐帮忙,」菲利克斯.凯普说,「我也很意外啊,毕竟她一个月前才拿到文凭,上个礼拜才来办公室报到。-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不用了,谢谢。」
「西丝利法官有这样的长女,应该会很骄傲吧。」王万里说。
「谢谢。」伊莲.西丝莉驀地望向王万里,「不好意思,您认识家父吗?」
「不。」
「家父以前的确是巡回法庭的法官,不过已经退休很多年了...」她说,「况且,您怎么知道我是长女?」
「是你的上司跟你告诉我的。」
「我?」凯普愣了一下。
「一个刚毕业一个月,报到一个礼拜的法律实习人员会让办公室身为上级的检察官称呼她『小姐』,也用尊称称呼自己的上级。她的家族成员应该也是知名、教养不错的法界中人,故意把继承人交给信任的同业磨练累积经验,所以令尊应该不太可能是律师,」王万里望向西丝莉,「另外,你手上戴着哥大法学院的毕业戒指。」
「我上个月刚从哥大毕业,这很正常。」
「你戴的是男用戒指,女性的毕业戒为了配合手指,宝石会比较小,而且是圆形的。」王万里说:「照戒指老旧的程度看,应该是令尊的礼物吧。」
「毕业典礼那天,家父把自己当年的毕业戒送给我,然后自己戴着我的戒指,跟朋友炫耀自己的女儿拿到文凭。「请记住邮箱:ltxsba @ 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西丝莉一面笑,一面轻轻摇头。
「大部份老人家都是这样,」王万里说:「通常像戒指之类的饰品会传给长子。除非没有男性后嗣,才会传给长女。况且那是男用戒指。」
「或许我兄长过世了,戒指是他遗赠给我的。」
「如果是那样,你应该会把戒指串在项鍊上,而不是戴在手上。」
「我跟西丝莉小姐的父亲是老朋友了,」佩检察官说,「她录取时老西丝利还打电话来,要我找机会磨练他的宝贝女儿,还强调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她的身分。」
「老闆,你也真是的。」菲利克斯.凯普说。
「看来我的保密工夫,恐怕做得还不够。」佩检察官笑了两声。
「在大学唸书时,家父也要求不要跟学校任何人提及他的身份,」西丝莉目光在王万里蓬乱的黑发,苍白细瘦的脸及五官,用深黑色风衣严实包裹的高瘦身形不住游移,「能猜到他是法官的,您应该是第一个。」
「我只是碰巧猜到而已。」
「是吗?」西丝莉侧着头。
「是佩检察官吗?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一身黑色西装跟黑领带的典狱长走进房间,跟佩检察官握手,身后跟着两名狱警。
「没什么,二十几年来第一次执行死刑,过来看一下比较安心。」佩检察官说,「州长办公室有电话过来吗。」
「没有。」
「典狱长好,我们是前锋新闻的记者。」王万里拿出记者证,「马里奥的情况如何?」
「昨天收到执行令后,我们就把他移到准备室。马里奥的表现还算平静,几个鐘头前刚吃过最后一餐。」
「他点了什么?」
「两盒巧克力饼乾棒,一包奥利奥饼乾,还有一杯牛奶。」
是哦,如果子琦在被他杀掉前,要求吃块奥利奥饼乾,不晓得这个人渣会怎么回答。我心想。
「现在牧师正在带领他祷告。」典狱长瞟向电椅,「电椅正常吗?」
「下午电工检查过,没问题。」电椅旁检查的狱警站直回答。
「通州长办公室的电话正常吗?」电椅旁的墙壁上有支直通州长办公室的红色电话,万一死刑必须停止执行,在办公室里的州长只要拿起电话就可以了。
「刚刚试过,州长正在办公室里。」
「那好,」他的眼光在室内每个人脸上游移,「今天的见证人没有被害者家属吗?」
「唯一还活着的家属,现在应该还在英国,」齐亚克指指他跟我,「我们是他的朋友,应该可以吧。」
「这样啊,」典狱长瞄了眼手表,「离午夜还有十分鐘,你们先坐好吧。」
他转过头朝狱警说:「带马里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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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格林黑文的重度戒护区关了五年,马里奥.莫顿的皮肤呈现石膏般的苍白,整个人似乎比五年前,亚克跟我在警局指认室看到时还要瘦,加上为了坐电椅,头发被人用推剪推得乾乾净净,似乎根本用不着电椅,只要吹口气,他就会像电视深夜档的邪典恐怖片那样,化为一堆白骨。
他被狱警带进执行室,看到我们时,微微瑟缩了一下。
狱警领着他走到电椅前,跟旁边几个同事扶他坐在上面,穿上手腕跟脚踁处的皮箍用力束紧。
其中一名狱警敲开马里奥的脚蹽,从身边的铁皮水桶拿出一块湿海棉,包住马里奥的脚踁,再拿起连上接地电缆的金属脚环扣在海棉上。
「那个是–」坐在旁边的伊莲.西丝莉低声问。
「电极,」凯普压低声音回答,「用电椅执行死刑时,两个电极分别会接在受刑者的头顶跟脚踁上,这两个地方都会垫上浸过盐水的湿海棉,让电流可以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