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雨泽稀地打量着这陌生的席子,猜测许家这是从哪儿买来的宝贝,自家能不能也去买一张,磨蹭了许久之后才洗漱完毕,撑着头疼欲裂的脑袋出了门。然后一出门,他就被守在门外的许家小厮带到了堂屋。
许明成正坐着喝茶呢。
孙雨泽没有客气,一屁股就坐到了许明成的对面,然后迫不及待地问道:“明成兄,你家用的席子是哪儿卖的?”
“昨日是我来到勉县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次!”
“我也去买几张回来。”
孙雨泽是南方那边的举人,考中举人之后自知自己不是进士的那块料,所以就找了门路,来勉县做教瑜。
两人性情较为相合,所以两个月相处下来已经算得上是至交了。也因此,当孙雨泽问起的时候,许明成没掩饰自己内心的高兴。
“那是竹块席。”
“竹块席?用竹子做的?”
孙雨泽仔细回想,越想越像,那张席好像还真的是竹子做的。他以前虽然也见过竹子,但没见过做成这样的,所以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现在知道了,他忙问道:“那这个竹席是在哪儿买的?”
他原本还想着许明成怕也不知道,下一步他应该会喊许府的管家来问问,那自己就让书童跟对方去买,总之这种好东西他今晚一定得用上。
但谁知却听到许明成道:“这不是买的。”
“是犬子得知天太热,他祖母夜里睡不安稳,于是就找人做了这竹块席,好让他祖母夜里能睡得香些,愚兄也只是沾光罢了。”
“哈哈哈。”
“原来是令郎让人做的啊。”孙雨泽有些失落,他知道许明成的家人都在老家庐州,既然那竹席是从庐州送来的,那么他想要买也没处寻了。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惊讶地问道:“明成兄,若我没有记错的话,你那儿子今年还不到三岁吧?”
“我刚来勉县的时候,曾听人说起,令郎去年这时候刚过完周岁。”
据说当时还有人打听到了许知县的长子要满周岁了,特地备了重礼,但都被许府管家婉拒了,说许知县不收礼。
这让好多人失望地无功而返,同时也让勉县的百姓们初步记住了许明成这个人,现在外面还传新来的许知县是个大清官呢。
所以孙雨泽印象深刻。
许明成嘴角翘起,“确实,淙哥儿如今两岁了。”
第5章
孙雨泽啧啧称。
一个两岁的小娃娃,居然能从祖母夜里睡不好这件小事上,想出了做一张消暑的竹块席来让祖母睡个好觉,可见是个聪明的。
孝顺的孩子他见得多了,但小小年纪就这么聪明的,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这让他暗暗地羡慕起来。
别看许明成家境贫寒,但人家命好啊。
他们这样的人家,最担心的是什么,可不就是后继无人嘛。
就比如他们孙家吧,曾祖父考中了进士,但祖父只是个秀才。至于孙雨泽的父亲,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但依旧只是个白身,可谓是一代不如一代。
就是家中几兄弟里最有出息的自己,在曾祖父的精心教导下,又恰好遇上了喜欢他文风的主考官,也只能考中乡试的榜尾。
考中举人之后,他也曾欢喜过。
但当他千辛万苦地来到京城,却发现自己差人远矣。最关键的是,放榜后当他拿到同科进士的文集的时候,感受到了才华不及人的绝望。
他没有进士的命!
所以仔细考虑后,他动用了曾祖父留下的一些人脉,运作到了教瑜的位置。
但勉县文风不胜,没有好的书院,自己的几个儿子只能托付给年近七旬的祖父教导,希望孙家下一代能够再出一个进士,这样家族在自己百年之后,才不至于败落。
而看人家许明成。
他现在好像才一个儿子吧?
但一个便这般聪明,顶自己的三个了。
等他儿子将来开蒙读书,若干年后岂不又是一个许明成?
想到这里,孙雨泽忙道:“明成兄,令郎如此聪慧,应该早早读书啊。”
他倒没有嫉妒的心思,只是觉得小孩子聪明,更应该好好培养。比如他的长子,就是几个儿子里面最聪慧的,所以三岁就开蒙了。
谁知许明成笑了笑,再次给了他会心一击。
“内子已经开始教他识字了。”
许明成道:“那孩子,从小就鬼精鬼精的。之前我给他取名‘潇’,谁知道他娘跟他说了之后,非闹着要改,然后从我回的信里单单挑了一个‘淙’字。”
“见他喜欢,我们也只能由着他了。”
周岁之后,内子教他识字,本来打算从《千字文》开始,但他非要先读《三字经》,内子上回来的信里,说他已经读完了《三字经》,现在正读《千字文》。
许明成摇着头,满脸笑意地抱怨,“这孩子,居然跟人反着来,往后啊准是个顽皮捣蛋让人操心的,哈哈哈哈。”
孙雨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