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蛮横霸道的孩子啊,许淙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还真的没有遇到过。因为从小到大身边的不管是石头他们,还是孙大郎、赵诚、王瑜,甚至是云麟,虽然他们的性格各有不同,但都是讲理的。
他还真没见过蛮横霸道、不讲理的孩子。
……然后很快就见到了。
那是一个雪后的傍晚,许淙读了一天的书,觉得有些疲倦,于是就带着青木出门,准备到花园里走一走,换换眼睛。
结果就跟几位邹家表哥表弟们迎头撞上了。
这群人里,有金家的,也有邹家的。
年纪小的互相朝对方身上扔雪球玩,时不时哈哈大笑,而年纪大的两个则站在旁边指着某处雪景说话,偶尔哪个小的过分了,就说上两句。
但他们看到许淙出现后有一个接一个,慢慢地停下了动作,而且还朝着其他人使眼色,看向许淙的眼,就好像是遇到了大人一样。
许淙疑惑:???
怎么都惊讶地看着他,难道他是老虎不成?
好在安静的气氛里,金大舅舅的儿子金家大表哥先开口了,“淙表弟,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玩?今年的雪下得大,倒也有几分意趣,我们正在以雪为题作诗。”
作诗?!
许淙现在一个月要交三首诗,但实际上他作的远远不止三首,所以一听到作诗就有一种想要逃跑的感觉,连忙摇头。
“不了不了,我要去找我爹请教功课。”
……请教功课啊。
这下子金家表哥脸色微变,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事实上他们这群人之所以会在这里玩雪,迟迟不回屋,当然并不是因为今年的雪特别好看特别好玩,而是回去就要被大人问功课了啊!
就拿他自己来说,原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所以日子还过得去。但自从家里来了一个才十岁就考中了小三元的表弟之后,他的苦日子就来了。
事实上早在去年收到三姑父的信,说淙表弟打算今年下场的时候,祖父就问爹自己今年能不能也下场。当时爹说学堂的夫子说自己还差点火候,然后他就被祖父提到书房训了一顿,说自己‘痴长五岁’云云。
然后今年,先是收到了淙表弟连中三元的消息。
再是全家人都亲眼看到了淙表弟。
接着还知道了淙表弟拜了阁老亲孙为师,并且天天待在屋里读书,偶尔还会看到他拿着问题去询问三姑父,甚至是祖父……
金大表哥心里苦!
淙表弟来了之后,他已经被祖父、爹娘说过很多遍了,说他明明比淙表弟年长五岁,但功课却远远不及,让他努力向淙表弟学习。
今天是因为学堂放假,所以才有了这么点几个时辰的清闲。
不过他也知道,这怪不了对面的淙表弟,于是连忙让开了道路,然后对许淙道:“还是功课要紧,我们也要散了,淙表弟你赶紧去吧。刚刚回来的时候我看到祖父和我爹、以及表舅、三姑父他们在前院呢。”
许淙道谢,“多谢大表哥。”
金家其他的表哥表弟们看到大哥让路,也自觉地站在了一边,偶尔还有人好地跟许淙搭话,许淙也好脾气地一一回应。
不过走到最后,邹家的三表弟却杵在了路中间。
他双手叉腰,怒视着许淙。
“你不能从这里过!”
“你家占了我家的院子,你还害我大哥挨了我爹的骂,我娘还不让我出来玩,说明年就送我去读书,我就不让你过去!”
许淙:“……”
真是比窦娥还冤啊。
而且院子的事跟他们家有什么关系,明明是金侍郎自己安排的。他们家一到的时候大舅母就说金侍郎吩咐了让他们住梧桐院,说这里地方大,而且离角门也近,偶尔许明成想要出门的时候,就不用绕路去大门了。
所以许淙回答:“三表弟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院子的事是外祖父安排的,跟我们家没有什么关系。”
“正所谓客随主便,自然是主人家安排在哪儿,我们就住哪儿。”
但邹三郎却不怎么想,他仰着头,理直气壮:“我娘说梧桐院一直是我们家住的!我们家姓邹,是金家外家,来到了金家就是贵客。”
“贵客就要最好的!”
“你不过是个庶子,凭什么占了好东西?”
“快搬出来!”
许淙眼睛微眯:……庶子吗?
他来到金家这么久,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句话。
想来他的身世和之前的猜测一样,在金许两家这里是已经达成了一致的,就是金侍郎对他也态度温和。外祖母邹氏虽然偶尔会阴阳怪气,但针对的也是他娘这个做女儿,对自己虽谈不上和善,但也没有故意苛责。
至于大舅舅和大舅母就更不用说了。
大舅舅因为两人在书房同样插不上话,所以还有点革命友谊,很照顾自己。至于协助外祖母管家的大舅母则经常派人来询问有没有什么缺的,家里兄弟姐妹们得了什么东西,都不会忘记自己和浵姐儿的那一份。
其他人热情有之、冷脸有之,也就金氏的亲娘孟姨娘的态度有些怪异,但她也就开始几天看自己不顺眼,后来不知怎么的又好了。
许淙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用这种鄙夷的口吻,说他是庶子。
所以他呆了一下,有些没回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