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艰难地撑着手坐起身,看着远处身形娇小的少女,眉头皱了起来。
明明看起来就跟他年纪差不多,又瘦又小,还是个雌性,每次狩猎回来只能带回鸟和鱼这种毫无攻击力的食物,简直比幼崽还要弱,有什么资格说他是小孩子?
他坐了一会,拿起地上的烤小鸟,愤愤地咬下去。
……
曳罗再一次回来时,太阳已经快下山,这次她带回了不少野果。
下午在狩猎一只兔子时,她不小心被一只老虎发现,经过九死一生,终于虎口脱险,原以为晚上要饿肚子了,不想滚下去坡地时,意外发现一片野果子地。
她献宝似地把果子放在少年面前,少年的目光却定在她留着血迹的小腿上,秀气的鼻子动了动,血的味道很淡,伤口已经止血,受伤时间有一阵子了。
“怎么不吃?挺甜的。”
少年看了曳罗许久,半晌伸出手拿了个果子‘咔嘣’一声咬下去,心想捡个果子也能受伤,果真是比幼崽还要弱。
两人一会就把食物消灭完,曳罗把地方收拾干净,在外面洗干净手后,走进来对少年说:“换药吧,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说着,她拎来放在一旁的背包,拿出干净的绷带。
坐在火堆旁的少年身子僵了僵,一头比墨还黑的乌发垂在脸颊两侧,面色苍白,嘴唇紧抿,摇曳的火光照在他有些稚嫩的脸上,一时戳中了曳罗心中某个点。
她软了口气,用以往跟小孩子打交道的口吻轻声说道:“今天再换一次药明天就好了,放心吧,不疼的。”
被当成小孩子的少年脸色突然就变了,他咬紧腮帮子,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谁怕疼了,你赶紧的,手脚快点。”
说着干脆地躺到地上,一把扯开覆在身上的衣袍,露出腹部绑着的厚厚绷带。
他身上穿着的是类似绸质的衣袍,在火光照耀下显得流光溢彩,曳罗的目光却被他的伤口吸引住。
厚绷带上依然同前几天一样,渗着血,解开绷带时,已经凝固了血液的绷带同肌肤沾在一起,扯开时的痛楚可想而知,于是她动作放轻,麻利地解下,动作间眼角扫了他一眼,发觉对方板着一副面无表情的脸。
这模样……
她取来药膏帮他擦上,又细细地绑上绷带,眼见对方细微地松了口气,她突然动作一顿点在他伤口上。
几乎是同时,少年飞快地变了一下脸色,犀利的眼射向她。
曳罗弯了弯眸子,满意了,帮他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小孩子怕疼很正常,不要装出一副死鱼脸喔。”
少年:……
他冷笑两声,不再理她,把衣袍拉好,便撑着身子躺在干草堆上,闭目假寐。
夜色渐渐暗沉,月亮已经升起。
曳罗把背包里的东西收拾好,又翻了一下火堆,让火更旺一些,走到干草堆旁,略略拍了拍,对闭着眼睛的少年说道:“睡觉了。”
原本闭着眼睛的少年一下子睁开绿瞳,瞪着眼睛和她对望。
少女弯着一双笑眸,好脾气地望着他,他……忽然想到今天对方留给自己的烤小鸟,还有刚刚帮自己换药时的专注情……眼眸缓缓垂下,他翻了个身,骤然变成一只全身雪白漂亮的狼。
无论看多少次,兽人的变身还是令她惊叹,这个的世界啊!
曳罗满足地躺下,慢慢往白狼方向挪去,摸到边上的又细又软的皮毛让她觉得手指都痒了起来,好想抱一抱蹭一蹭呀——
可是,同她面对面的白狼竖着一双警惕的绿瞳,情是肉眼可见的不悦,还是知分寸地收回手,这样已经很好了,之前他还不肯兽化让她取暖呢,慢慢来吧,受伤的狼崽子戒备心重是正常的……
外面的风呼呼地吹着,这个的大地,在夜间来临时,温度渐渐下降,洞穴中,曳罗依着兽化了的少年,一时觉得,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曳罗往白狼方向靠了过去。
那一天,她刚找到洞穴,正在森林里游走,准备挑些弱小不能反抗的小动物下手,突然听见一声闷响——
等她寻声找去,便看见倒在血泊中的少年,宽大的衣袍盖住了瘦弱的身驱,散乱的长发下是几无血色的脸,曳罗动了侧隐之心,连忙帮它止血,血止住了,少年在她惊讶的目光中,变成一只白狼,不过一米多长的狼身,看起来还是个幼崽……
一开始,少年的戒心十分之强,每一次替他换药,都能感觉到一股凛然的气息锁住自己,似乎只要她动一点坏念头,少年就会毫不犹豫化为狼身咬断她的脖颈。
但曳罗为什么要动坏念头?她救他纯粹就是想救他,不掺任何目的,或许是这段时间的尽心尽力照顾,少年终于放下了一些戒备,也肯变成狼身让她半夜取暖……
曳罗缩着身子,渐渐陷入梦境,身子无意识地朝散发着热源的白狼靠去。
白狼瞬间睁开眼眸,下意识就将曳罗推了出去,看着对方缩着身子瑟瑟发抖,他再一次怀疑,这女人救他,只不过是为了抱他取暖。
他是那种好心的人吗?
呵,冻死算了,他闭上了眼睛。
半夜,一阵寒风从外吹进洞穴里,顽强燃着一息火苗的柴枝被风一踩,最后的火光也灭了,今晚似乎比平时还要冷。
白狼慢慢睁开眼睛,周围幽暗一片的视野并不能阻止他视物,几乎是一瞬间,他就看见那个缩在一臂距离之外的少女,她的脸色白得像纸,全身缩成一团,气息很弱,看起来……真的要被冻死了。
也太弱了吧?
捡个果子能受伤,睡个觉能被冻死,幼崽都比她强。
白狼喉间发出一声咕噜声,慢慢伸出爪子,把少女勾回自己身边,啧,真冷,像一块冰,他要是不救她,恐怕会死吧?
“算了,总不能让她被冻死。”
他哼了声,轻轻把少女搭在自己皮毛里,慢慢阖上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