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像是被人踩到尾巴一样跺脚,“不许你靠近我!”说完转身跑了。
衍烈低低笑了,眼也不眨地看着那飞窜在人群里的身影, 同靠近的扬泰说了一句,“不用跟了。”这才迈开腿追上去。
扬泰停住脚步,看着远处王将曳罗姑娘一捞,轻易就抱到怀里,随后向人迹鲜少的地方遁去,他摸摸下巴,这种莫名其妙升起的羡慕是怎么回事?
难道因为冬天快过去了,春天要到了,他也到了求偶的时候?
扬泰砸砸嘴巴,把脑子里认识的姑娘过了一遍,还是没能找到一个合心意的,他认命地转身,回去将王刚刚指过的东西全买下来。
该为回国都做准备了。
……
丰化河上游停着一艘船,太阳从东边移到正中,它仍是一动不动,甲板上为数不多的士兵们死气沉沉地坐着。
同曳罗这边的温馨轻松截然不同,燕槐这艘北斗军船,弥漫着一片愁云惨淡。
“你再看看啊!你随便看两眼就说没得医!你怎么当医的!”
燕槐向来性格淡然,只是候卫倒了,仅剩的兄弟尹风也倒了,这段日子他为了大局苦苦撑着,劳心劳累,早已是燥火难耐,如今听到医者的诊断,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
年过半百的老医者被吓得不轻,他被人不由分说架上船时已经吓掉半条小命,如今哪能经得起对方这副凶恶煞的对待,他抖着手指着床上的尹风替自己争辩,“大人看看他的伤口,一直无法愈合,单就这一点,老夫就无能为力。”
那天呼延山大震,从绝地处吹来一阵狂戾至极的气息,感觉到时,他心里立刻一个咯噔响——不是尹风的气息,他们失败了!
他们几人,都从左青山那里得知月栖石的秘密,这块石,自古便同国运绑在一起,每一次现世,必定会引来世间的动乱,上一次现世时,他们的先祖有幸,夺得了其中一块碎片。
是的,月栖石是一个总称,事实上无人窥得全貌,他们争的,只是一块碎片。
左青山告诉他们,远古时月栖石还是一块完整的石头,后来被人争抢分为五块,由五位强者分别保留,随着时间的巨轮向前转动,这些碎片的下落逐渐淹没在岁月的长河,无人知晓,但他们的先祖,除了手中夺得的一块,还知道另外一块下落,那块便埋在呼延山绝地之下。
他们知道怎么通过碑文去开启绝地,怎么去吸收力量,他们原本的计划之一就是北上,找机会去呼延山拿到这块碎片,可是他们不知道,竟然会被衍烈抢先一步。
这一次的行动即是为了夺回尹风,也为了抢夺碎片。
夺回尹风很顺利,戈飞冀已经先一步离开回国都,金乌号上的看守并不严,但是任他们如何想像,也想不到最后的结局会是这样:尹风重伤,而当他找到重伤的尹风下山时,他带来的部下几乎全被杀光了,另外两艘支援船沉了,死去士兵的尸体堆在唯一那艘船的甲板上,垒起了高高一堆,他毫不怀疑,这是对方故意留下来给他看的,是他对他们的报复和警告。
这般凶残,这般残暴,果然是暴君!
燕槐从来没有那么痛苦过,将死去士兵的尸体丢下河去,他像丧家犬一样夹着尾巴逃了。
燕槐气得眼睛都红了,他提起老医师的衣领,不依不挠,“你帮他看看!我要你看!”
“咳咳!”尹风睁开了眼睛,哑声道:“算了吧,燕槐,放他走。”
“可是……”
尹风转过头来,原本爱笑的眼睛木然地睁着,那眼里一潭死水,燕槐心抖了抖,不甘地松手,老医师连滚带爬地出了房间。
燕槐抱着头,声音痛苦,“候卫现在能走了,可是他没了手,成了半个废人,而你……”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一条小命。
尹风撑着床铺,慢慢地坐了起来,低头望一眼赤`裸的上身,他的肩膀处绑了崩带,可是崩带是湿的,被他的血浸湿的,那是因为他的伤口一直无法愈合,半个多月下来,他日夜失血,身体早已亏损至极。
更别提,还痛,他抬高右手,轻捂在左肩膀伤口处,疼痛无时不刻在折磨着他,以至他夜不能寐,食不下咽。
坐了一会,他手在床铺上摸索着,没摸到东西,他皱了皱眉,转头问燕槐:“你又拿走我的东西了?”
燕槐已经从失态中恢复,看了他一眼,走到角落里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包裹回来给他,“毕竟是兵器,怕伤了你。”
尹风接过来,放在腿上,打开包裹,里面赫然躺在三样东西:一柄银光锃锃的匕首,一把黑色的像手柄的兵器,还有一颗亮晶晶的透明石头。
看见这些,尹风眼里总算有了情绪,他小心翼翼地拿出石头,把另外两样东西包好放在床头,然后就对着石头,开始发呆了。
燕槐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她害得你这样,你还念着她?”
尹风眼一颤,忽然又想起那天那一幕——
曳罗被他掐得毫无反抗之力,眼里显出痛苦之色,他虽然怒极,却仍是不忍心,更是不想看见对方充满恨意的眼,他将她眼睛挡住,他想,这一次只能委屈她,他以后一定好好对她。
要得到她,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可是,老天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他。
他输了,输了曳罗,也输给他的仇人。
他醒来时,通身狼狈,唯身上从曳罗抢来的两样兵器还在,手里则是攥着从她衣袍上掉下来的石头。
石头闪闪发光,像她笑起来熠熠生辉的眼睛,他将石头握紧,慢慢垂下眼皮,“她没有害我,是我害她。”
“你!”燕槐气极,不想看见他这副模样,当即摔了门出去。
尹风慢慢躺下,闭上眼睛,可是伤口痛得实在厉害,他翻了个身,蜷成拳头的手紧紧压在其上,崩带又一次红透,他咬牙忍着,就在这阵阵痛楚之中,他的意识开始恍惚,慢慢睡着了,他没有发现,手中攥紧的晶核透过他的血液,散发出能量从伤口而进,晶核慢慢变小,最终消失在他紧攥的拳头之中。
船尾,燕槐倚着栏杠,眼眺望着远处,木着一张脸,不知想着什么。
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熟悉的气息靠近,他闭上眼,情淡漠,“你又来做什么?”
幼兰没有因为他的冷脸而退缩,反而拉起他的手,将手里的果子递给他,“给,一天都没吃东西,吃点吧。”
燕槐睁开眼睛,看看手里的果子,又看看站在一旁笑得灿烂的小姑娘,眼有些复杂,“你为什么不走?”
那天去呼延山时,他原本想让她去找曳罗,让她有空时在对方耳边吹吹风,让她帮忙治治候卫,不想尹风救出来后,两人一商量改了计划,小姑娘先留在船上,等着他们回来安排。
只是没想到,那暴君会那么丧心病狂,把人都杀了,留下一船的尸体,找到小姑娘时,她躲在放食物的船舱里瑟瑟发抖,一见他就扑到他怀里抓着衣衫不放,哭得昏天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