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看在眼里,重重阖眸,隐忍压抑,可面上克制的再好,只要往下看,就能看到他紧握的双拳上,骨骼静脉暴起。
雪嫣放下碗筷,“可以告诉我了吗?”
谢珩看着她干涸在眼下的泪渍,勉励和缓下色,避重就轻道:“谢策牵涉交州的案子,如今正扣押待审。”
雪嫣早在心里认定了,这一切都是谢珩一手安排的结果,他心狠手辣,谢策不会是他的对手。
雪嫣彻底慌了,眼眸里全是慌乱,“他是你弟弟,我求你放过他好不好。”
谢珩瞳孔缩紧,身体竟是一晃,“你为了他,这样求我?”
他的眼太过锐利,雪嫣强忍着害怕,哀哀乞求,“你要怎么才能放过他。”
谢珩无法接受,让他如何能接受,如何能甘心,“我要你记起我。”
谢珩握着雪嫣的肩,直逼过来的视线让雪嫣无处可躲,莹泪的双眸尽是慌怕。
谢珩心痛的无以复加,高大的身体微微佝偻下,将额头抵在雪嫣肩上,声音也带着颤抖,“对不起,对不起,不是你的错。”
他松开雪嫣,“吓到你了是不是,对不起。”
谢珩悲痛欲绝的模样,如同一块巨石重重压在雪嫣心上,这些痛苦都不像是装出来的,可与谢策相处的所有也都历历在目,他不顾性命的救她,对她说死了也甘愿时的目光是那么坚定。
雪嫣没有犹豫,选择推开谢珩。
谢珩眼里倾泻出浓烈的受伤,肩头仿佛被看不见的力道压垮,他转过身往屋外走,背影落寞寂寥。
雪嫣怔愣许久,跑过去将门紧紧关上,又费力的推来桌子把门挡住。
做完一切后,撑着桌沿大口喘气。
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到床边,就这么合着衣衫把自己缩成一团,手中紧紧握着谢策留给她的瓷瓶,眼圈泛着红,目光却坚定不移,固执的小声说:“你不会骗我的。”
雪嫣昏昏沉沉的睡去,门被推开的声音将她惊醒,雪嫣惊惧坐起身,浑身紧绷。
“宋姑娘。”有人在黑暗中说,“我等是来救你离开的。”
雪嫣听罢急忙起身,“谢策呢?”
那人道:“世子如今还被困在牢狱,我等奉三皇子之命前来救姑娘,会将你带去安全的地方。”
见雪嫣迟疑,那人又道:“世子留了话,他说:囡儿别怕,他很快就会过来,为囡儿掌灯穿鞋。”
雪嫣喉咙哽咽出哭腔,再没有怀疑,起身跟着那人往外走,月光照进院中,隐约看到地上躺着几个倒地的护卫,雪嫣吓了一跳。
身旁的黑衣人托住她的手臂,低声道:“冒犯了。”
那人纵身一跃,挟着雪嫣跃上墙头,落地时,雪嫣隐约听见有什么东西掉落脚边,辘辘的就滚走了,黑暗中她看不见,也顾不得多想,紧跟着几人离开。
此刻小院前厅,谢珩还在陪着忽然到访的赵令崖说话。
赵令崖沉凝着面容,锁眉叹气,“时安,这桩案子,你当真觉得是旬清所为?”
谢珩不作表态,“一切还须等查证之后才能知晓。”他抬起眼眸,色平静,“我也不希望是他做的。”
赵令崖跟着颔首,“你若有什么需要我相助的,我一定竭力相助。”
谢珩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这时一个下人快步走了进来,附在谢珩耳边轻言了几句。
赵令崖看着他微变得面容,询问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谢珩竟不似他预料的那般情急,反而慢悠悠的端起了手边的茶盏,轻饮了一口,色淡淡的看向赵令崖,“倒是没什么事。”
“不过。”谢珩话锋微转,“我有个问题想问,三皇子在我这里拖延时间,想做的事做好了么?”
赵令崖眸光一凛。
谢珩挥手摒退了下人,眸色逐渐变冷,“谢策抢了一回,还想抢第二回 ,三皇子不觉得他逼人太甚么。”
话落的同时,赵令崖的内侍也快步走进花厅,听着内侍的回话,赵令崖眼中快速划过一道莫测的暗色。
谢珩笑笑,“我总不能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欺到头上。”
“如今谢策身上还带着案子,三皇子过多牵扯也并非好事,你说呢。”谢珩意有所指道:“这镇北侯府的世子是他还是我,其实有什么分别,我们与三皇子是表兄弟这件事改不了。”
赵令崖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半晌扬唇轻笑,“大表兄说得在理,只是,我也有一个问题必须一问。”
他折拢手里的玉骨折扇轻敲在掌心,“我得知荀清从堰州带回了个与顾四姑娘生得极为相似的女子,此事究竟是这么一回事么。”
谢珩眉眼轻笼阴霾,他想要赵令崖舍弃谢策,就必须要拿出可以供他钳制的诚意。
认下雪嫣是所谓的宋吟柔,他便等于有了把柄在赵令崖手里,在储位之争上必须战队三皇子,不然他就是欺君之罪。
谢珩抬起眼眸:“不错。”
“如此我就明白了。”赵令崖轻点着头起身,唇畔带笑,一派斯文儒雅的模样。
谢珩跟着起身送他离开。
……
雪嫣所乘的马车行出没一会儿就被一行人拦下,雪嫣在车内听着外面的动静,一颗心渐渐变冷,她知道自己逃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