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静悄悄,谢珩伏在案后似是因为太疲倦而睡着,雪嫣手掌紧扶着门框,挣扎许久才终于有勇气跨步走进去。
不敢吵醒他,雪嫣把脚步放的很轻,也不敢靠的很近,局促站在开外,隔着书桌看他。
到了如今的地步,她与谢珩已经注定不可能在有将来,雪嫣眼眶酸涩的厉害,窗子口掠进的夜风拂过雪嫣眼前,她轻轻眨动眼睫,走到一旁的木柂前,取下长衫轻轻盖到谢珩肩上。
“对不起。”雪嫣哽咽着轻声说。
手掌被拢住,雪嫣眼睫激颤,慌忙想要抽手,谢珩已经睁开了眼睛,“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他深深注视着雪嫣,“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雪嫣僵在原地,看着他摇头,可她自己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谢珩将手掌贴到她脸上,雪嫣才意识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她慌步退开,逃避的把自己缩回宋吟柔的躯壳里,“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谢珩叫住已经奔走到门边的雪嫣,“明日是我的生辰,我想让你陪我一同过生辰。”
雪嫣步子停住,她自然记得五月廿七是谢珩的生辰。
谢珩轻声道:”不要再让我一个人。”
落寞寂寥的声音让雪嫣喉咙发苦,她咬住苍白的唇瓣,又听谢珩道:“只是一同用饭,可以吗?”
几番艰难的挣扎后,雪嫣终是点了点头,谢珩目光一松,眼中绽出笑意。
*
翌日,谢珩下了值早早就赶回府中。
婢女走进屋子通传,“姑娘,主子已经到外院了。”
雪嫣看着镜中的自己,虽然已经用脂粉遮去了苍白,但仍然不好看,她勉励扯出一抹笑,又对着镜子看了良久才终于走出屋子。
谢珩在花厅等她,两人坐在一起用饭,话却不多。
吃过饭,丫鬟端来了长寿面,雪嫣抿了抿唇,轻声道:“生辰吉乐。”
谢珩看着她轻笑起来,“细想起来,这还是我与你一同过的第一个生辰。”
雪嫣微涣的眸光慢慢变得困惑,怎么会是第一次?她明明记得三年前的那夜,她偷偷从府中溜了出去,在桥下主动亲了他,与他说了生辰吉乐。
她脱口而出,“三年前。”
“那夜我临时有事不能赶去与你相见,没想到一次错过,竟过了整整三年才能再与你一同过生辰。”谢珩如今回想起那夜,仍觉得遗憾,那夜之后没多久他就去了军中,他无比郑重的看着雪嫣道:“但我希望将来的每个生辰都能和你一起度过。”
谢珩低头吃面 ,雪嫣心里却翻涌起激烈的震荡,三年前谢珩没有赴约,那她亲的人是谁,又是对谁说的生辰吉乐。
月色下模糊不清的脸,那天同样也是谢策的生辰,一切都已经有了答案,轻吻时会咬她舌的小习惯也并非是因为两人相似,而是那人根本就是谢策!
雪嫣无法接受,她竟从一开始就亲错了人!
她激烈站起身,谢珩错愕看着她。
雪嫣深深吸气,“我先回去了。”
谢珩握住她的手腕,目光微微黯淡,“你还没有陪我过完生辰。”
雪嫣根本不敢与他对视,惶急拨开他的手,谢珩随着起身,“我送你。”
“别过来!”雪嫣快速回过头,把心上血淋淋的伤口撕开,“我们已经回不去了,你不知道吗!你不怪我,可我不能原谅自己,我不能原谅对你说出那些话,做出那些事的自己!”
雪嫣说得极快,她怕多做一刻停顿,自己都会说不下去,“不要再对我好,不要再喜欢我,不值得。”
谢珩眸中的痛苦是那么浓烈,他往前走,“我不对你好,又能对谁好,不喜欢你,我还能喜欢谁。”
雪嫣被他逼着向后退,直到快撞到墙上,谢珩快速揽住她的腰将她抱紧,“对你,从来就没有不值得这一说。”
他越是如此说,雪嫣心上的愧疚悔恨就越是压的她喘不过,如果她没有失去记忆,她还能麻痹自己,当作自己从来没有背叛,可失去记忆的她,却是真真切切的把所有都给了谢策,。
就连当初她亲吻的人都是谢策,她还怎么能做到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心安理得的和谢珩在一起。
雪嫣扭搡不过他,却一直挣扎到脱力都不肯停。
谢珩心中大恸,“你如果一定要觉得对不起我,那就留在我身边,这是对我最好的补偿,我也只要这个补偿。”
雪嫣双手无力垂落,没有焦距的望着一处怔怔发愣,是啊,她该补偿他的,反正她也只剩下这副不干不净的身躯,待到他将来要成家娶妻之时,她再离开。
*
今天是谢珩的生辰,同样也是谢策的生辰,谢贵妃向求了皇上的口谕,准许吕氏和谢语柔去牢中探望。
吕氏看到满身伤痕累累的谢策,泪眼一下就流了出来,她虽然与谢策不亲近,可哪个做母亲的能看得了自己的孩子伤成这样。
“二哥。”谢语柔紧紧捂着嘴,眼泪吧嗒吧嗒就往下掉,以往二哥最是意气风发,不过十多日的功夫,已经被折磨的生生瘦了一大圈,憔悴的形销骨立。
谢策靠坐在石床上假寐,听到声响一睁眼,就看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两人,他色略有诧异,起身走过去。
狱卒也打开了牢门,谢策看着两人道:“母亲,小妹,我没事。”
他确实已经好了很多,若是他们在早几日来,只怕是更要哭的不成样子了。
谢语柔一冲动,直接抱着他大哭了起来,“二哥,你别担心,祖父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
谢策被她撞的伤口发疼,倒抽了一口凉气,谢语柔这才赶忙放开他。
“你受苦了。”吕氏抹了抹泪,将手里的食篮方到桌上,一边打开,一边哽咽着说话,“今天是你的生辰,母亲准备了长寿面,还有寿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