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该怎么说,说她梦里感觉他抱着自己?他万一不承认怎么办?或许他还会反咬一口,问她是不是对他夜有所思。
谢策看到雪嫣那双被眼睫半遮住的黑眸,一个劲儿的溜溜转动,不由得忍俊不禁。
口还没开,自己就开始先乱了,怎么那么招人稀罕。
谢策余光瞥见一人正径直朝着铺子走来,看清是谁后,眉心划过不耐。
狗皮膏药似的,虽然没什么影响,但瞧着心烦。
谢策目光微动,抬眸看向雪嫣,“正好,我也有件事想问囡儿。”
雪嫣正纠结该怎么开口,听他这么说,点点头走到桌边将茶盏放下,“你说。”
她还没有来得及彻底转过身,谢策一个跨步欺近,胸膛几乎就要雪嫣身上。
雪嫣一点都招架不住他的忽然靠近,连忙退了半步,后腰直接抵在了桌沿上,手边的茶水在慌乱被打翻。
谢策一手撑在桌沿,另一只手探上前,慢慢拂落桌面上的水渍,巧妙的将雪嫣困在了身前不过的方寸逼仄天地内。
“怎么那么不小心。”谢策低眉问雪嫣。
雪嫣那里知道他会忽然靠了过来,她被眼前坚实的胸膛堵得呼吸困难,两只柔若无骨的手抵上他的肩。
谢策又在她头顶底声开口:“我是想问囡儿,是更喜欢阿寻还是更喜欢谢策?”
雪嫣抵在他肩上的手生生僵住,什么喜欢阿寻还是谢策,不都是他,她都不喜欢。
谢策好似自问自答般在她耳边低喃,“囡儿有没有盼着我想起来?在林颂亭纠缠你的时候,有没有盼着我想起一切,将你夺过来,严严实实的藏好,藏在羽翼下,而不是一再退让?”
谢策早就想问了,当初林颂亭邀她去赏花,她应诺前朝他看了一眼,目光太过复杂,以至于他一直不能确定,她那时究竟在想什么。
“你,你胡说什么!”雪嫣忽然就结巴一下,心里更是觉得荒唐。
然而她一双眼睛根本不敢往谢策身上放,两手更为用力去他的肩,谢策看着她激烈的反应,眼中反而亮了一道粲然的笑。
其实他们是那么相像,一样的不被人爱,不被选择,永远都是被抛弃的那个,她难道就不会像他一样,渴望独一无二的被需要,被爱么?
雪嫣心里翻着激烈的浪潮,根本没有注意到将立在门口的林颂亭,谢策却始终分注意着。
他揽住雪嫣的腰,轻轻一托就把她抱到桌沿上,高大的身影将雪嫣全部遮起,林颂亭只能看到一双攀在他肩上的柔荑,以及一抹垂在桌边的窃紫色裙裾。
这不是那个护卫,他竟然如此胆大,胆敢冒犯!
林颂亭怒火中烧,想要上前英雄救美,又听到谢策略微提高的声音响起。
“好,好,护卫也好,什么都好,只要囡儿喜欢,我就是一辈子跟在你身边做个护卫都行,寸步不离的保护你。”
这些话落在林颂亭耳中,犹如雷击,他迈出的步子僵停在原地,眉心更是一跳一跳,他就是再对雪嫣心仪有好感,也无法接受她竟然与一个护卫有手尾,光天化日下都敢如此的不顾忌,或许早就没有了清白,那他何必还要对她殷勤讨好,浪费时间。
林颂亭愤怒拂袖离开。
雪嫣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林颂亭来过,更不知道他又走了,她只感觉到从谢策喉中喷洒出的温热呼吸,缓缓扫过她的脸庞,眼睫,带动着她的呼吸和心跳越来越乱。
离地悬垂着的两条腿更是像没有着落一般,足尖不住的蜷缩。
“我是因为你身上的蛊才对你一再忍让。”雪嫣拼命在脑子里组织话语,轻喘着呵斥,“你不要得寸进尺,也别痴心妄想。”
谢策觉得小东西说得是真准确,他可不就是得了寸,要进尺。
谢策擅长拿捏人心,知道如果逼的过头了,会适得其反。
“好,我不问就是了。”谢策退开了一步。
雪嫣轻轻闭了两下眼睛,小口吐气,挪着臀要下来,却又被谢策拦住,他往地上看了看,“有碎瓷,怕你踩到。”
雪嫣跟着低头,果然看到一地的碎瓷,是她方才喝茶的杯盏,她竟连什么时候掉到的地上都没注意。
谢策将她抱起来,是怕她勿踩吗?
“我来收拾。”谢策说着蹲下身,一片片捡起瓷片,随口又问:“囡儿方才要问我什么?”
雪嫣张张嘴,一肚子要质问的话早就被谢策磨完了,哪里还说了出口,她别过头,瓮声瓮气的说:“没事了。”
*
夜里,雪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中反复想起谢策白天时候问她的问题,她从一开始的坚决否认,到逐渐迟疑,不确定……
雪嫣攥紧手心,勒令自己不要在想。
她听着谢策又先于她平静下来的呼吸,恍惚想起自己甚至还没有弄清楚,谢策夜里究竟有没有偷偷上床睡。
雪嫣更是懊恼,不过要知道也很简单,她可以先装睡着,若是谢策上来,就可以抓他个现行。
雪嫣将呼吸放慢,沉下心,可是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谢策有动静,反而自己先撑不住合上了眼。
谢策原还不知道她今日究竟想问自己些什么,发现她装睡,才有了猜测。
他慢慢在唇边勾笑,自己差点儿就被她骗到了,好在小东西每回入睡前有个连自己都不知道小习惯,那就是会不自觉的轻轻逸出声哼吟。
谢策如常先取了药坐到床边。
雪嫣确实睡着了,但因为心中有事,睡的并不沉,在谢策将冰凉的药膏涂到她肌肤上时,一下便醒了过来。
雪嫣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醒来会是这样的景象,她一条腿被支起,谢策的头颅就在她膝侧。
登时一股羞耻感直冲上雪嫣的灵台,从头丝一直麻到了脚趾,他,他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