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回话。”
姜滢依言顿住,缓缓起身跪直,但他不敢直视郡王,只平视前方继续道:“郡王恕罪,臣女方才情急之下忘记禀明身份...”
萧瑢在她抬头时眼微微一紧。
还道是陆知景夸大其词,却竟是真磕破了皮。
瞧着,有几分碍眼。
萧瑢突地抬手止住了姜滢的话:“行几?”
明郡王哪会去记人府中姑娘的名姓,即便她报了名字他也不知是哪一个。
姜滢虽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乖顺的细声回禀:“回郡王,臣女在家中行六。”
此时不乖顺,难保不会被丢下马车。
虽那位小郎君说郡王脾气好,传言也多是明郡王脾性温润,但再好的脾气那也是嫡皇长孙,容不得她再三冒犯。
萧瑢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他早该想到,这张脸,该是苏州第一美人。
即便额头破了皮,脸上挂着泪痕,鼻尖泛着红,也依然不让人生厌,反倒有一种破碎的美,叫人想要怜惜的同时,也忍不住生起几分凌虐的念头。
温润如明郡王也不例外,男人的有些劣根性是与生俱来的。
就像是晨间见不得那只舒舒服服在花丛旁晒太阳的狸奴,非要把它折腾醒一般,他微微弯腰抬手捏着她的下巴,薄唇轻启:“想好再回话。”
即便这张脸让他意外的生出了几分兴致,但他不喜欺瞒,更不喜谎言。
他眼往下盯着那诱人的樱唇,心想,若这张嘴再胡编乱造,他便将人丢出去。
下巴处的力道迫使姜滢不得不抬头。
这一抬头,姜滢便怔住了。
水汀告诉她明郡王爱美人,也告诉她明郡王眼光挑剔,寻常美人入不得他眼。
但水汀从未与她说过,明郡王长着这样一张能颠倒众生的脸。
如鬼斧工精心雕琢的五官,每一处都挑不出一丝瑕疵,轮廓分明却又如和煦春风,宛若怜悯众生救世的,可那双凤眸里偏又带着几丝不近人情的冷漠,强烈的反差诱惑着人想去探索更多,却又不敢放肆,仿若多瞧一眼都是对明的亵渎。
钻进鼻尖的丝丝冷香唤回了姜滢的智,泛着水雾的眸里不由生出些疑惑。
他这张脸去楼里寻姑娘,到底是谁吃亏?
姜滢的每一分色都落入萧瑢眼底。
他眼底刚浮现出的愠怒在她轻轻歪头用懵懂的眼望着他时,又缓缓消散。
他的手指因方才的怒气添了几分力道,姑娘柔嫩的下巴处此时已漾开一抹红,他眼微暗,无意识的摩挲了几下。
就这弱不禁风的小可怜样儿,是如何在珠翠阁跟人打架的。
她能打得过谁?
姜滢没有错过明郡王眼底那几丝兴味,也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耐。
心中微定的同时,也明白她若再有半句谎言,他大抵会立刻扆崋翻脸,将她赶下去。
可因下巴被捏着她只能伸长脖颈,很不好开口回话,但他不松手,她也不敢反抗。
于是,她默默地往前挪了挪,干脆将下巴往他手里送了送。
脖颈得到放送,她才清了清嗓子软声道:“郡王恕罪,妾初时未禀明身份是妾的罪过,只是妾并非有意欺瞒,妾只是害怕,怕明郡王因为妾姓姜,不愿救妾。”
整个大盛几乎都知道宸王府与京中姜府有仇,她哪里敢一来就自报身份,且就算她姜家与京中姜府并无来往,但眼下姜家这场灾祸背后还不知牵扯了怎样的势力,就算尊贵如明郡王,也不会想趟这浑水。
至于姜家之难会不会与宸王府有关....她不确定。
但姜家危在旦夕她只能赌一把,除了明郡王,她根本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所以她想着只要她在众目睽睽下上了他的马车,这件事便成了一大半。
毕竟在众人眼里上了明郡王的马车,便是明郡王的人,后头即便他生气,她再见机行事,温言软语好好哄一哄便是。
但,明郡王与她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他看起来很不好哄。
萧瑢却并未仔细听她说了什么,只眼幽暗的盯着送到他手中的小半张脸。
她到底是有多大的胆子,才敢将自己往他手心里送。
是料定他不会对她如何,还是纯粹的不怕死。
“郡王,姜家是冤枉的……”
“你想求我救姜家。”
萧瑢淡声打断她。
姜滢抿唇点了点头,一双清亮透彻的水眸眼巴巴盯着他,带着几分祈求:“求郡王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