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封映月和唐文生去唐三叔家串门,唐文慧和唐母去了唐大伯家,元蛋和唐父则是在家窝在伙房里看着腊肉。
镇上已经通电了,现在队里还没有完全通电,就比如他们队,想要通电,怕是要在明年夏天了。
“没通电的时候,大伙儿都想着能通,可现在都在眼皮子底下了,有些人就不愿意了。”
唐三婶说起电的事儿就恨得牙痒痒。
这牵电线,打立电线杆,那肯定是要占一点地的,甚至有些地方会占自留地,即便给划分了别的地方,可有些人就是不愿意让,所以通电的事儿也受到了阻拦。
“反正通电是迟早的事儿,他们现在反抗也没有用。”
春芬一边剥着烧土豆,一边道。
“是这样的,”封映月点头,她吃着唐文生剥好的橙柑,“我听大伯说,有些地方好说歹说,还补偿了工分,我看别的人也就起了心思,不然就觉得自己吃亏了。”
“可不就是,”唐三婶应着,“还没到我们生产队呢,我就听好几个老婶子说这里不能占,那里不能用,要是真占了,用了,那就得拿工分来补偿,这还没影子的事儿,人家的算盘就已经在打了!”
唐三叔在一旁虚着眼睛裹旱烟,儿媳妇有了身孕后他就没抽过了,不过想着过几天他们家也要宰年猪,裹点旱烟出来好待客。
听见她们说通电的事儿,他也参与了对话,“你们还是看得太浅薄了,这占地儿啊,还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毕竟都是公家的地,咱们每家每户,也就那么一块自留地是自己的。”
“三叔的意思,重点是电费吧。”
唐文生接话。
唐文强点头,“我听大伯也提过,说通电其实不算什么,可通电后用电,那电费怎么算的,又怎么给,才是好些人家考虑的。”
“你们以为我们不清楚啊?我们说的是一回事儿,你们说的又是一回事,”唐三婶立马把浅薄二字还了回去。
唐三叔求饶后哈哈笑着,封映月和春芬听着他的声音也忍不住笑。
在三叔家坐了一个多小时后,元蛋过来找他们回家洗脚。
等回到家,发现唐文慧她们已经回了,正在洗脚。
“我们三个一起洗,”唐文生打了一桶水出来,等唐文慧她们洗了后,他把脚盆清洗了一遍,倒上热水。
元蛋去把他们三人晚上穿的鞋子拿了出来,三人成三角形围着脚盆坐着。
“有点烫,再加点冷水。”
封映月的手下水试了试,觉得有些烫。
唐文生便又加了点冷水进去。
“可以了。”
虽然还是有点烫,不过冬天的水冷得快,又要泡一下脚,所以这样的温度就刚刚好了。
扫了一眼旁边挂着的煤油灯,元蛋感慨道:“用过电灯后,就不怎么习惯煤油灯了,没有电灯明亮。”
“那肯定的,”封映月点头,又想起县里虽然通了电,但筒子楼还没有,“筒子楼迟早也会通电的。”
“我听宋姨说,纸厂现在主要抓大宿舍那边设施,水电都先紧着那边,筒子楼现在的人没有以前多了,以后大家都会慢慢搬过去的。”
现在筒子楼的人确实往宿舍那边走的走,主要是那边的屋子大,而筒子楼一间屋子才十几平方,几口人挤在一间屋子里,那日子确实难过。
“你赵叔他们搬过去了吗?”
唐文生问。
元蛋摇头,“没有,天天吵架,本来赵叔想把燕子姐姐他们之前住的地方租下来的,可赵婶子觉得浪费钱,有空去想租房子,还不如多努力,这样就能搬去大宿舍那边了。”
封映月想起赵天夫妇,他们的两个孩子也大了,一家四口人挤在那个屋子里,的确太挤了。
不说他们,就是唐母带着已经这么大的元蛋住在那个屋子里,即便分了里外屋,可还是有些拥挤的。
“我明年就毕业了,”封映月三人擦干净脚进伙房取暖时,她说起自己的打算,“咱们县急缺教育工作者,之前我跟王老师也通过信,他的意思是我可以向学校申请回户籍所在地工作。”
“好是好,可你那么好的大学,要是能分到市里那种好一些的地方,也比回咱们县里强啊。”
唐父看得要远一些。
“我想离家近一些,再说我们县城以后也会发展得很好,”封映月也不是一头热,这个事儿她跟唐文生商量过后,才和王老师通信的。
“我也打算回县里,”唐文生也提起自己的工作,“离家近是一点,第二是我们县里的骨科医生只有一位,而且再过几年就要退休了,我正好回来补他的位置。”
也不是夸大其词,或者是骄傲自满,唐文生的学业是非常优秀的,在校几年得奖不少,而他们县里的那位骨科医生,只有高中文化,还是自己拜了个骨科老师,后面慢慢摸索出一身本领的。
唐文生想要转正也不容易,实习最少也是一年,等完全能独当一面的时候,医院才会考虑让他成为正式的骨科大夫。
这些王老师早就去了解过了,再给他们写了信的。
唐母听他们说都要回县里,那就能时常看见他们,心里高兴,可也知道唐父说的没错,好不容易念出来,又回来他们这个穷地方,确实有些不划算。
“反正你们也不是几岁的孩子了,”唐父想了想看着他们道,“不管是做什么事都要深思熟虑些,我和你们娘倒是高兴你们回来近些。”
“知道了爹。”
唐文慧静静听他们说话,她觉得哥哥嫂子回来也是为了家乡。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一家人不是去这家帮着宰年猪,就是去那家帮着做饭,一直到腊八这天,一家人总算都在家了。
腊八节那就得熬腊八粥,一大早唐母就把昨晚泡好的豆子什么的清洗干净,然后用另一个锅熬上了,旁边那口锅则是用来做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