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了书法教室,她像平常一样先调墨汁。
今天不知是怎么了,她心不在焉,手一抖,半瓶墨汁洒在校服裤子上,洇开黑乎乎的一大片。
污渍形状恰巧形成一个半弧,仿佛裤子都在咧开嘴嘲笑她。
“水逆吗……”
将厄运怪罪给无辜的行星,谭落长叹一口气,默默把剩下的半瓶墨水拧上盖子放好。
她装作无事发生,继续平心静气地提笔蘸墨,扶纸落笔,在宣纸上用小楷写下“池倾阳”三个字。
写完后,谭落怔怔地盯着那个名字,就这样过了很久,她甚至没有注意到滴落的墨汁弄脏了宣纸。
或许是因为秋深,而城市还没开始供给暖气,她待在没有任何温暖可言的室内,失落如荆棘一般缠在心头,带来微小的刺痛。
她吁着气。
今天一点也不好……
简直糟透了。
第章 余温
早读铃快响了。期中考之前,重点班的学生们都很自觉,没等老师进来,此起彼伏的背书声已经在教室里回荡。
今天是语文早读,语文老师徐霖坐在讲台后面,时不时抽人到她跟前去背课文。
徐霖坐下后喊道:“谭落。”
蒋雪举起手:“徐老师,谭落可能是去书法教室练字了,还没回来。”
从高一起,徐霖一直担任谭落的语文老师,她挺喜欢这个学生的。
这姑娘皮肤白得像是没见过阳光,有些病弱。寡言少语,眼忧郁,满满的故事都蓄在那双眼睛里,还有几分不近世俗人情的冷漠掺在里头,徐霖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
谭落的语文成绩不错,她写字好看,不管是作业还是卷面,永远都漂亮得像艺术品。语文老师很难不对这种学生产生好感。
“这都上早读了还没回来?不应该啊。”徐霖担忧地问,“她是不是生病了?”
池倾阳想都没想,站起身:“我去医务室看看。”
班里的同学都偷摸扭头瞧他。
池倾阳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
他一拧身,把江澈也拽起来了。
江澈满眼疑惑。
池倾阳:“江澈刚才说他不舒服,我送他去医务室,顺道看看谭落在不在。”
江澈很机灵,立刻反应过来,配合他的谎话:“哦是是是……哎呦,我这肚子,疼得跟要生了一样。”
全班哄堂大笑。
俩人还没走到后门,谭落的身影在后门出现,对老师打了个报告。
徐霖:“上哪去了?早读都开始半天了。”她有话里有责备,但是语气柔和,一点也不凶。
谭落说:“肚子疼,去医务室拿了点药。”
徐霖看她脸色不好,蔫了吧唧的,没有怀疑她的话:“你们这一个个……考试前可得注意身体啊。这要是高考,生病了可怎么办?”
谭落望着那两个男生,做了个“你俩干嘛去”的口型。
江澈无声地说:“找你。”
池倾阳瞥见她的裤子湿了一大片,上面有脏兮兮的深灰色印子。
谭落低着头绕过他们,刻意避开了与池倾阳目光相接,她回到座位上坐好,打开语文课本。
两个男生也跟着她回来了。
江澈嬉皮笑脸:“徐老师,我的肚子好像不怎么疼了,还是等早读下课再去医务室吧。”
徐霖很欣慰,还表扬了他两句,说他知道珍惜时间。
在读书声的掩护下,池倾阳问谭落:“裤子怎么弄的?”
“墨汁洒了,没洗掉。”
早读结束后,大家要去操场做早操。
徐霖把谭落叫上讲台,拜托她帮忙:“上周布置的作文,池倾阳写得很好,你能帮我抄一遍吗?我想复印了贴在教室后头,让大家都学一学。”
徐老师经常请她做这种事,她答应下来,接过池倾阳的作文纸。
徐霖又问:“你看周末能写完吗?”
“能的,我周一早上给您。”
池倾阳很擅长写作文,不仅会说理,还会说情,他写出来的议论文很有温度,不是冷冰冰的应试产物。
往年徐霖遇到的学生,会写作文的可能理科成绩稍差,要么是理科成绩优异,但是议论文写得也像是解数学题,恨不得把论点论据当成公式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