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落在后头打量起他的背影。比起去年,他的肩膀又宽阔了一些。
他套着一件灰色毛线开衫,那件开衫是李淑芳亲手织的,断断续续织了两个月,赶在降温前织好了。
老太太年轻时开过裁缝店,手艺高超。她做的衣服,不论样式还是质量,丝毫不比那些上千块的大牌子差。
池倾阳不喜欢追逐潮流,在穿搭方面他很随性。谭落觉得以他那种身材,就算把垃圾袋套在身上都不会难看,说不定还别有一番风味。
不知怎么了,今天这段路走得格外漫长。
巷子也只有几十米深,还很窄,仅容一车通行。这一片都算是南琊市的老城区,城建设施较为破旧。就连巷子里的路灯都明暗不定
住在附近的基本都是本地人。像池问海一家,住了几十年没挪窝。
邻里之间知根知底,不用担心遇到什么危险。纵使这路灯偶尔明明灭灭,大家也没有怨言。
谭落走到快递柜这里了,小卖部还要再往前几米。
取快递时,她故意慢吞吞,等到池倾阳拿着可乐往回走,她才关上快递门,伪装成刚刚取完的样子。
池倾阳一边喝饮料,一边和她闲聊:“你买什么了?”
“没买东西,是上个月参加比赛发的证书。”
他吹了声口哨捧场:“不错啊,又是金奖?”
“嗯。”
可是吧……怎么说呢。
谭落对金奖没兴趣。
她更关心能不能给点奖金。
她曾经做过一件事。就是把金牌拿到典当铺去,看看能换几个钱。
结果她这才知道,那堆奖牌里有0%都不是真金。剩下那些,大部分也只在表面镀了一层薄薄的金子,克数轻得可怜,根本不值钱。
从那以后,这堆奖牌在她眼中如同粪土。
池倾阳又问:“你下个月是不是要去下江市比赛?”
“对,怎么?”
“几号?”
“应该是十四、十五都在那。前一天比赛,后一天参观。十三号晚上就得去了。”
“我也要去,数学竞赛在十五号。”
谭落用力踩了一脚地上的叶子:“对哦……你还要和叶诗妤一起去。”
这话说完,她自己都觉着酸。
池倾阳驻足在原地,沉声唤她:“谭落。”
她也鬼使差地停了下来,抱紧怀里的快递盒,没吭声。
身侧的男生音色清亮,语调微微上扬:“难不成你在吃醋?”
这句话谭落耳熟:“你怎么学我说话啊?少自恋了……”
她稍稍提高了声音:“我才不吃你的醋,别想太多。”
“既然你也讲过类似的话,那我们半斤八两。”他非常泰然地说。
谭落从善如流:“是是是……我承认,我改。”
池倾阳心情颇好的样子。他捏扁了空罐,投进垃圾桶,而后双手交叠垫在后脑,身体舒展。
风变大了不少,卷起落叶,吹落枯叶,啸得嘹亮,盖过他们没营养的拌嘴声。
谭落冷得发抖,她的外套太薄,冷风轻而易举地钻了进去,卷走最后一丝热量。
池倾阳注意到她抱紧了身体,于是往她前面多走了几步,挡住迎面吹来的寒风。
少年一腔热血,身体永远是暖的。
临近家门口时,那人突然说:“我对叶诗妤没兴趣。如果不是要比赛,我不会跟她说话的。”
谭落眼瞳微颤。
她不太明白池倾阳干嘛突然说这些,仿佛怕她误会,在和她解释。
可是,有什么好解释呢?
不管他跟谁说话,都是他的自由。
池倾阳斜楞她:“王翠星不是说过吗?沈文昊暗恋她很久了。”
谭落沉默了两秒。
好吧……原来是这个意思。
不跟叶诗妤说话,是怕沈文昊误会,而不是怕她误会。
她的思绪到处云游,没发现走在前边的男生陡然停住。谭落一个不注意,差点撞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