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责快要把她淹没了。
为什么要说自己姓池呢?
百家大姓,哪个不能说?
最崩溃绝望的时候,偏偏,只想起了那个人的姓氏。
在学校后门外的小公园里,她找到了池家爷孙。
池倾阳坐在湖边的长椅上,背对着她。池问海负手而立,站在他面前,表情凝重。
谭落憋着一口气,猫着腰蹲下,躲在灌木丛后面。
“中午到底怎么回事,你究竟说不说实话?”池问海言语里带着威胁。
老头子一贯和善,这会儿突然咄咄逼人,谭落怕池倾阳挨骂,马上待不住了。
她一个跨栏动作跃出灌木丛。可惜她的腿不够长,没能直接跨过去,被灌木绊得摔了一跤。
她像一只被弹弓击中的鸟,“咚”一下扎在那两人面前。池家爷孙齐刷刷扭头看她,满眼惊愕。
谭落很皮实,她扑腾着站起来,拍了拍膝盖,继而对池问海说:“池爷爷!都是我的错!您别怪池倾阳!”
她说一句鞠一个躬,小鸡啄米似的,把池问海给看笑了。
“我没考好,不敢叫家长来,想找人代替我妈,蒙混过关,”她紧闭双眼,绞尽脑汁编谎话,“池倾阳想拦着我的,他跟我说这么做不对,我偏不听!”
池问海来回看着她和自己孙子,皮笑肉不笑:“哎呀……你俩这口供,不一样啊。”
谭落慌张地瞪着池倾阳。
池倾阳站起来,一脸视死如归:“爷爷,她在撒谎。是我教她这么干的。”
“行了行了……”池问海实在听不下去,“你们俩别争着背锅。”
孙子离开长椅,换他坐下去。他从兜里掏出一包白盒红塔山,抽出一根,没有点燃,只是用手指夹着,像是某种习惯。
池问海叹了口气,而后,他仿佛被气笑了,说:“你们是不知道。那位姓赵的大婶跟我一样,在街道办做志愿者。”
“下午我闲来无事,去街道办溜达,想找人嗑嗑瓜子,打打麻将。”他忽然说起了自己的摸鱼行径,“结果,我一进去就听见赵莲在那骂人。她说自己被三个孩子欺负了,全是青中的学生,两男一女,其中还有一个姓池。”
老爷子停在这里,深深注视着孙子:“你跟我讲过,你们学校只有一个人姓池啊。”
“记错了吧?爷爷,您年纪大了。”池倾阳没脸没皮地赖起账。
这话把池问海气得:“小兔崽子!你爷爷我还没痴呆。”
池问海闷在那喘了两口,又叼着烟说:“我估摸着,中午那仨人,是你们俩,再加上一个小澈吧。”
他说的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谭落瞟向池倾阳,哑了火。
这还怎么编?编出花来池问海也不会信了。
据说,他年轻时曾在安全厅任职,保护过国家机密,立了大功。池问海总把那奖章拿出来擦擦。不过既然是机密,谭落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
反正,老爷子搞了几十年情报工作,练就一双火眼金睛。在他眼里,这两人的谎话就像是一张渔网,漏洞百出。
谭落决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她挡在池倾阳面前,再次大包大揽:“池爷爷!我和那位赵姐的聊天记录都还在!是我自己找到她的,跟池倾阳无关!”
池问海指着她,食指抖了又抖:“你说你……开家长会这种事,犯得着去花钱雇人吗?”
谭落心说他终于信了!
好,只要别怪池倾阳,怎么都行。
她一个劲地道歉,池问海摆手:“行了,多大点事。”
谭落愕然抬起头,怀疑自己听错了:“池、池爷爷……这事儿,不大么?”
池问海瞧着她,又恢复了慈眉善目的样子。
他从嘴里摘下烟,捏在手里,苦口婆心地说:“我知道你父母忙,没空来开家长会。你和我们说一声不就完了?我让你李奶奶替你去开。”
池倾阳听了,狼狈地咳嗽两声,像是被口水呛到了。
谭落自己也跟着一哽,但还是拍了拍他的后背:“你没事吧……”
“没事。”他挑了下眉,若无其事地调整好表情。
真行。还有这种办法?
着实没想到,也没敢想。
池问海还在那自顾自地教训他俩:“这俩也真是,这么点小事,竟然不肯和我实话。”
他对谭落嘱咐道:“以后你要是再遇见赵婶,别忘了说你是我家亲戚。”
谭落蒙了,池倾阳也蒙了。
池问海咋舌,提醒她:“你不是说你姓池吗?撒了谎得圆会呐。我就告诉那赵婶,你是阳阳的表妹。”
谭落使劲眨眨眼,试图理清这层关系。
反倒是池倾阳,他痞里痞气地笑了笑,揉揉她的脑袋,嘴上开始占她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