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豫着要不要接, 默数了十秒钟, 还是决定接听。
按下通话键,她没有先开口。池倾阳质问道:“你在哪?”
“找我干嘛?”她问。
“我不干嘛,你跑什么跑?”
她想了想, 编道:“肚子疼, 上厕所。”
池倾阳立马拆穿她的谎言:“赶紧给我把书法教室的门打开, 不然我要砸玻璃了。”
谭落从桌子后面慢慢探出脑袋, 像一根刚从地里冒尖的小竹笋。
“你好烦啊……”她鼓着脸颊,咕哝一声。
池倾阳听不见她的声音, 只能看见她的嘴在动。
不像是在说好话。
他敲响玻璃窗, 力道不算轻, 整块玻璃都在震动:“快点开门,我数到三。三、二——”
谭落怏怏不乐地站起来,去给他开门。
算了,顺着他吧。毕竟有些人也挺惨的。
那么优秀的男生,他喜欢的女孩子竟然不喜欢自己,一定很不好受。
池倾阳扶住门框,垂眸盯着她,不爽地问:“为什么要躲起来?”
“听完你的演讲,犯困,想找个地方打盹。”
最近,她信口胡编的本领显著提升,谎话越说越真。配合一个大大的哈欠,池倾阳竟然没有怀疑她。
不过,沉默两秒后,他还是追问了一句:“你刚才……是不是听见什么了?”
他忽然不敢再看谭落,不自然地别开脸,色忐忑拘谨。
“没啊,我能听见什么?”谭落反问道,装出一副不懂他为什么问这个的模样。
对方的肩膀稍稍舒展,后背重新挺直:“没什么,随便问问。”
谭落拍拍他的肩,用同情的眼安抚他。
池倾阳斜楞着被她触摸的位置,眉心微拧:“干嘛?难不成,你在安慰我?”
这话里带刺。
潜台词像是“我根本不需要安慰”。
唉……这人怎么不领情呢?
谭落悻悻收回手,给他一个台阶下:“不是,你肩膀上有脏东西。”
她的脸颊被捏起来,来回晃荡了几下。
谭落嗷嗷求饶,池倾阳的唇边浮现一抹轻笑:“你脸上也有脏东西。”
这是一句谎话,她听得出来。
没关系,他开心就好。
不过是一个没眼光的女生罢了,谭落不希望他为此难过。
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楼梯转角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钥匙串碰撞发出的脆响。
这标志性的声音,是年级主任。
池倾阳压着嗓子呼了声“糟糕”,然后抓住谭落的胳膊,把她带进书法教室里,关上身后的门。
“怎么?”他这一连串紧张兮兮的反应,谭落看不懂。
她被池倾阳压着蹲低了身体,少年嘱咐她别出声,而后密切注意走廊里的动静。
他的掌心按在她后脑,她的鼻尖几乎抵在他胸口。
谭落能听见少年剧烈的心跳声,气息在那一刹凝滞,她集中了所有注意力仔细聆听。
那颗心脏强劲有力,飞快地搏动。
她悄悄向上瞄,瞥见池倾阳线条锋锐的下颌线,他的脖颈不知为何涨得通红,喉结也染上了些许血色。
那个凸起随着他的呼吸而小幅颤动。她要是再把头抬起一点点,嘴唇就会碰到他的喉结。
谭落紧紧攥住衣摆。
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这样下去,大概也会被他听到。
等年级主任渐行渐远,池倾阳才松了口气:“他走了。”
“你是怕他骂我们吗?”谭落忽闪着眼睛问,“我经常来这里练字,被他看到也没事的。”
池倾阳错愕片刻。半晌,他揉着太阳穴,很是无语地长叹:“你不愧是笨蛋……头脑可真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