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谭落这个冷笑话竟然把他逗笑了。
少年牵动唇角,笑得十分轻软。笑完他不忘纠正道:“不对,照你这理论,应该是阳倾湖。”
“差不多,湖不过是大一点的池子。”
池倾阳懒得和她争论这个,任由她胡说。
谭落靠着车窗,油然感慨道:“你的名字多好啊,是一幅风景。谁给你取的?”
池倾阳怔了半晌,有些恍惚地说:“我妈取的。”
随后,他告诉谭落:“我妈去世了,在我中考后不久。”
谭落浑身一凛,哑然失语。
“我妈走得很突然。因为在我的印象里,她身体一直很好。”
“那么健康的人,病倒了,毫无征兆。她在医院里也没待几天,人就没了。”
谭落什么都没问,池倾阳像回忆往事那样,径自说起过去。
“她和我爸离婚后,我跟着我爸,房子分给她,她一个人住在新城区。”
“那时候中考刚结束,我跟江澈去参加夏令营了。天南地北,整天到处跑。”
“等我……听到消息赶回来,我看见她……她……”
池倾阳强迫自己尽力回想,试图把那个场景描述清楚。
谭落很不安。
因为他的身子不停颤抖,嘴唇渐渐没了血色。
他断断续续地吸了一口气,竭力说下去:“我赶到医院时,她躺在太平间,盖着一块薄薄的白布。”
池倾阳捂着脸,掩饰痛苦:“医生说,她死前一直在问,我还有多久能回来。一直在问……不停地问。”
谭落第一次见他这般脆弱无助。
动车驶过那片湖泊,窗外变成了一片荒田。
谭落一下子想起了很多事情,关于自己的。
同时,也有很多想不通的事,关于他的。
比如,父母离婚后,他为什么会选择跟着父亲生活呢?因为他和父亲的关系很恶劣。
而他的母亲为什么会突然病倒?
他好像刻意模糊了这部分内容,谭落能听出来。
他跟父亲的矛盾究竟发生在母亲去世前,还是去世后?
谭落有种预感,他母亲的死,大概就是父子关系崩裂的导火索。
尽管她有种种疑惑,但她一个字都没问。
“池倾阳。”谭落柔声呼唤他的名字。
少年缓缓抬起布满血丝的眼。
她说:“我要抱抱你。”
这不是争取许可的问询。
而是一句通知。
谭落说完,不等对方点头或摇头,她张开手臂,轻轻拥住少年颤抖不止的身体。
她拍着他的后背:“不是你的错。”
在她怀中,池倾阳的颤抖越来越剧烈。
他回拥着她,手臂收紧,勒得她骨头发痛。
谭落一声不吭,纵容他释放情绪。
她认为,人是需要发泄的,当一个人渴求安慰,不能一味地同他说“没事没事”。
听池倾阳说这些,谭落蓦然想起自己爹妈闹离婚的场景。
那天是周四,她记得很清楚。
她放学回家,听见爹妈又在客厅里争吵,吵得天翻地覆。她不敢进屋,就坐在大门外等他们吵完。
贾俪和谭永德为了离婚协议争执不休。
贾俪说:“孩子给你。”
谭永德说:“我不要。”
贾俪说:“我也不要。”
谭永德:“送孤儿院。”
贾俪:“可以,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