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倾阳不傻, 他没那么容易上当。
发觉情况不对,他立刻联系江澈,麻烦去自己家跑一趟, 确认谭落的安危。
半个小时后, 江澈回复他:[你家一个人都没有]
[池倾阳:停电了吗?]
[江澈:没, 邻居家都点着灯]
忧虑盘踞在心上, 如同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得他呼吸困难。
池倾阳忍无可忍, 他给父亲打电话, 逼池天恒实话实说。
池天恒讳莫如深:“等你回来再说。”
听后, 池倾阳想象了许多可能。在他的想象中,每一种糟糕情况都能被挽救,因为他对自己足够有信心。
山川注定有残缺棱角,人生少不了遗憾。
在那个夏天,池倾阳天真地以为,他得到了一位甜美爱人。
他那时候觉得,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是世界上最奢侈的幸运。
在北京比赛期间,池倾阳抽空做了不少攻略。
他想让喜欢的女孩子拥有完美约会。
他计划得很周全。首先,去吃谭落喜欢的食物,然后去逛几个没去过的地方。现在是夏天,要注意不能中暑,最好是凉爽的山岭或者有空调的室内。
若想得到一朵粉玫瑰,先用温柔和深情浇灌,等她愿意绽开花骨朵,他要在那时亲吻她的花瓣。
女孩每一次主动向他伸出手,美妙的幸福感令他目光失焦,涣散摇曳。
他期待对方更多的触碰,从女孩细腻的皮肤纹理中,他体会到温暖和柔软,以及含蓄流淌的爱意。
在年少轻狂的十八岁,接吻,是少年最肆无忌惮的性幻想。
这份幻想终究彻底破灭,化作荒诞的黑色喜剧潦草收场。
他渴求的那朵玫瑰无情干枯,变成他桌上薄薄一封诀别信。
信上有几处水渍,洇湿了秀美的字迹。这些仿佛是在提醒他,玫瑰确实曾经存在。
女孩的离去太过仓促突然。
池倾阳独自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旖旎美梦,梦醒后,爱情被两条平行铁轨上驶过的火车碾压,猩红一片。
他走的时候如何能够预料,自认为唾手可得的永恒,竟比蜉蝣更命短。
池倾阳改了机票,提前半天回到南琊。
在市立医院的特护病房,池天恒告诉他,谭落的母亲回来了,要把她接到国外。她终于有了渴望已久的家庭,重新得到了亲情。
“你应该替她高兴。”池天恒说。
池倾阳叫他爹少放屁,这种鬼话他半个字都不会信。
池天恒劝他:“谭落已经走了,她能立刻放下你,证明她对你的感情只是玩玩而已,只有你还在扮演情种。”
池倾阳看向爷爷,池问海肯定知道隐情,可他苍老如枯木的手掌掩住了脸,一滴浊泪挂在他的颌角。
池倾阳又看向病床上的奶奶,李淑芳做了开颅手术,目前昏迷不醒。
他不过是离开了三天,怎么回来就是这般情景?
池天恒从道德层面向他施压:“儿子……你爷爷奶奶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你奶奶半只脚还在里头陷着,他们都需要休息。”
“池倾阳,你都长大了,稍微懂点事,别闹。”
别闹了。
这简直是大人嘴里的万金油。
当年,池天恒带着小三和私生子回家,对他说的也是这句话。
池倾阳哪里有气跟他闹?他只想把精力全都拿去找人。
父亲无法一手遮天,从邻居和小卖部老板的口中,聪明的少年拼凑出那天的真相。
谭落连夜离开时,陈叔看到她走。
根本没有什么母亲,她独自一人上了小面包车,面包车上贴着搬家公司的标志。
陈叔还问了一嘴,小谭这是要去哪?
谭落对他笑了笑,答非所问地说:“陈叔,我走啦。”
池倾阳求遍了他能找的人。
他问江澈,让江澈向狱警表哥打听。谭落的爸爸既然还在监狱里,谭落总不可能永远不去看望他。
他问王翠星和苏汀,她们既然是谭落的好朋友,谭落肯定会在某些时候与她们取得联系。
他问李睿,谭落要去读大学,学校必然会得知相关的消息,只要知道她在哪,他就可以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