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文字是投进汪洋的沙砾,半点水花都激不起。
池倾阳离开南琊去上大学的那天,连续半月的晴空突然阴云密布,一场大雨毫无征兆地浇下来,泥泞了他离家的路。
到了大,他在美术学院的报到处守了一整天,引来无数人假装路过,实则偷看。
他把谭落的名字写给负责签到的人:“学长,如果这个女生来学院报到,请你马上联系我。”
戴眼镜的学长扶了扶镜腿,狡黠一笑:“学弟,这是你女朋友?”
“嗯,我把女朋友弄丢了。”
此言一出,弄得大表白墙连夜挂出一条置顶公告:
【医学院池姓大一新生有女朋友!请大家不要再投稿相关内容!墙墙坚决抵制一切挖墙脚的行为!】
谭落没去大。
池倾阳托人打听了每一所设有书法专业的院校,大家都说没有谭落这个人。
他开始购买书法相关的期刊杂志,关注各种书法比赛的获奖名单。
还是没有。
他拿着放大镜到处看,始终找不到谭落的名字。
也许,她换了个名字,所以他才毫无收获。
为了确认这种可能,他着手研究谭落写过的每一幅字,想通过辨认字迹去认出她。
时不时地,王翠星和江澈会叫他出来吃饭。
三人互换信息,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大四快要结束时,三人组聚在一起吃饭,各自聊着未来的打算。
王翠星打算留在北京,江澈也差不多。
池倾阳说,他打算去南方。
王翠星以为那边有什么好机会。
池倾阳解释道:“我没仔细找过南方。谭落怕冷,我猜她可能在那边扎根了。”
王翠星哑了半晌,好心劝他:“池倾阳……你放下吧。你再找下去,要找到猴年马月啊。”
小星星不似当年那么乐观,她说了两句重话:“我们找了这么久,一点结果都没有……我有时候在想,谭羲之真的还活着吗?”
“星星!”江澈示意她别再说。
池倾阳一言不发,只是闷头喝酒。他喝得烂醉,江澈开车送他回出租房。
上了大四,实习变多,池倾阳搬出了宿舍,一个人住。
他勾着朋友的肩膀,意识不清,唯有那个人的面容烙印在眼前,挥之不去。
“哎,江澈。”
“说。”
“我想问你个问题。”
在江澈的印象里,挚友无所不知,很少向他提问。
“你问。”
池倾阳说:“你能忘掉谭落吗?”
过了四年,江澈也变得圆滑了不少。
他的答案不重要,江澈看穿了问题的本质,反问一句:“你忘不掉,对吗?”
池倾阳短促地呵气,酸涩苦笑:“是啊,我试过了,我忘不掉。”
那个女孩短暂地途径了他的青春,她的发尾抚过他的唇,在他心上写下一首墨迹斑驳的未完长诗。
高中三年,他所有浓烈的记忆都与她相关。在那之后,他再未见过那么娇艳的狂花。
如果不曾见过阳光,或许还能忍受黑暗。
可他见过了自己的阳光,叫他如何接受这惨淡收场?
“江澈,再陪我喝点吧。”
刚才碍于王翠星在场,男人们不敢放得太开。
江澈没说废话,直接叫熟悉的酒吧送来两箱啤酒。
“成,陪你喝。”
一夜宿醉。
东方既白,曦光穿过百叶窗的缝隙,照在他的眼帘上。池倾阳睁开眼,头昏脑涨。
江澈昨晚打车回去了,池倾阳的出租屋太狭窄,他没地儿留宿。
屋里一张单人床,两排书架,一排是各类医学著作,一排是书法相关的典籍和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