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为了顺利完成考核, 她一直在压着自己疯狂向上蹿的修为, 直到面对九劫妖兽人面螣蛇之际,才终于控制不住。
只听得轰隆几声隐没雷鸣响起,原本还差片刻便放晴的天色,竟是再度黑云压城般黯淡下来。
岁杳沉默着,站定在骤然掀起的狂风与雷鸣中,她好似预知到什么, 抬眼去看风雨欲来前可怖而混沌的天穹。
“……”
这架势, 乍眼看竟是如同出窍大能的渡劫历练,而不是属于一名才刚结丹的弟子。
“‘它’发现你咯。”
陆枢行同样随着她的动作抬眼望向天穹, 情间似有讽意, “金丹期的雷劫,呵……现在真是连演都不演了,还没看出来吗,‘它’明摆着想让你死。”
下一秒, 不知是不是感知到了她身边眼珠通红的魔头存在, 只见本就雷霆交加的苍穹竟是再度翻涌!
如墨般的色彩遮天蔽日, 令人胆战心惊的压迫轰鸣声震动天地,盘踞在幽林上方竟如同混沌炼狱中的场景。
天道。
岁杳嘴唇开合着,无声念出这个词语。
要说起渡雷劫这事,那在场的恐怕连宣灵尊者等一众大能都比不上魔头有经验。
自从陆枢行在崖底一举堕魔来到元婴末期之后,从此他的每一次渡劫,都是九九重雷起步。
八十一道堪比出窍期天雷的劫罚落下,常人即便不死,也得浑身焦黑甚至连丹田都被粉碎。
所以那个时候,魔头首先得花数百倍的力气突破被逐出宗门时宣灵尊者给他设下的限制,而每逢渡劫,九九八十一道雷劫降下,他便不成人形地死过去一次,再硬生生凭着体内流淌的腌臜火焰,黏合断裂焦黑的残肢,又一次拼接成那个披着黑袍的怪物。
岁杳其实有时候都会怀疑,陆枢行真的是天道选中的所谓“气运之子”吗?
就算不赋予他万千财宝,级机缘,整个位面的资源都朝之倾泻,但至少得让他活得像个人吧?
名为“剧情”的天道,费了这么大力气塑造出陆枢行这个人,予他显赫家世,赠他卓越才能,却又毫不保留地朝他释放了整个宇宙的恶意。
图什么?
岁杳目光从魔头身上收回,她抿了抿唇,开始一件件往外掏各种保命与防御的法器。
看现在的这个架势,她似乎“有幸”被分配到了跟魔头同等的待遇。
不过无论如何,金丹渡劫也不可能降九重雷劫,这恐怕是连天道都要遵守的自然“规则”。那么在这种情势之下,天道要想弄死她,就会卡着最高界限的四九天劫来释放。
边上,陆枢行冷眼看着她的动作。
“天真。”他突然出声讽刺道,“‘它’亲自降的天雷,你这些破烂玩意能够挡得住?”
“所以你也拿。”岁杳理直气壮,视线望向魔头腰间比她高档了不知道几倍的储物袋,“放心,等陆师兄醒过来之后我会跟他解释的。”
陆枢行:“……你信不信,你都活不到那个蠢货睁开眼睛。”
岁杳又语气平静地同他互骂几句。
做好了一切能够做的准备,她终于微微阖目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天际上方已经凝聚了一道爆裂能量、蠢蠢欲动的雷劫上。
她将陆枢行口袋里的所有防御法器摸走,又想起什么,轻声道了一句:“你站得离我远点。”
魔头怪异地朝她挑眉,“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能考虑到别人?当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跟那蠢货一样伪善……”
岁杳:“你离我远点,免得到时候天道看见你又犯病,劈你的血溅到我身上。”
陆枢行:“……”
而就在话音刚落的下一秒,岁杳原本平静的眼瞬间凌厉!
她指尖捏诀径直张开了一枚天级法器的防御屏障,将之罩在周身的一瞬间,一道几乎凝聚为实质的可怖惊雷炸响在整片幽林之中!
“……”
同一时间,所有正处于幽林中监考或进行考核的修士们齐齐望向雷劫落下的位置,无一不情惊异。
这是……哪位出窍期的长老在渡劫?
可转念一想,那天劫落下的位置分明处于考核地点的幽林之中,而监考长老里似乎又没有修为高过出窍期的。
不仅是考核弟子们诧异连连,一众监考者们也是面露迟疑,手掌按在为处理突发状况而设置的考官传音令牌上,犹豫着是否要通知宗门。
幽林中的情况岁杳一概不知,此刻她正处于前所未有的剧烈压迫之中,脸色惨白一息。
陆枢行手里的防御法器都是高端货,有些天级品质的甚至能挡洞虚期大能的全力一击。然而,就是这样的极品防御道具,竟只堪堪格挡了那第一道天雷便在手中碎成齑粉。
紧接着,根本没时间给她撑起第二个屏障,滚滚而来的雷声轰鸣中,又一道腕口粗的狰狞雷电下劈,这一次在失去了屏障的阻挡缓冲效果中,竟是炸开在地面轰出了足有数十米的巨坑!
“……”
岁杳嘶嗬着喘气,在千钧一发之际勉强运转灵气偏离了一部分位置,不然这道雷结结实实落在她身上,现在恐怕已经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了。
这是她第一次渡雷劫。
很有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岁杳撑起手腕,不顾自己被疯狂消耗的体能与损伤,连滚带爬从那片区域中再度逃离出来。
一枚又一枚的防御法器被撑起来,又一个接着一个的破碎,由天道亲自操纵的四九天劫以雷霆万钧之势头摧毁一切,他们待着的那一片幽林地带已经被毁坏得不能看,然而此刻谁也顾不得环境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