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舟站在剑阁阁主侧后方一点的位置,抱着手臂扬声说道。
细看之下,一向是人模狗样贵公子打扮的顾少,此刻看样子却有说不出的狼狈。他两条腿站立的姿态十分怪异,应该是之前在秘境中被装成魔头的陆师兄用黑火给烧出来的后遗症。
见岁杳在打量着他膝骨之下的位置,顾辞舟当场阴沉下脸色,但好在也算顾及着长老们在场,只是说道:“不过也罢,如今师妹没事了就好,就是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何事耽搁这么久……师妹你要是再不回来,我们都担心陆兄一时情急,会做出什么冲动事来呢。毕竟你是没看到他先前那副恐怖样子,啧,连阁主都能顶撞,万一到时候事情闹大收不了场,损得还是我东璃的名声。”
他这话一出,几名东璃派的长老情都不太好看起来。
陆枢行并未对他的明嘲暗讽做出什么反应,他垂眼看向岁杳,不知在确认什么之后,嘴角轻微上扬露出一个与往常没什么两样的笑容。
“没事,回来就好。”
见状,顾辞舟更是发出一声嗤笑,“瞧瞧这幅情深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东璃长老做了坏人,故意将你二人棒打鸳鸯,拆散有情人呢。”
岁杳抬手拍了拍陆枢行,算是短暂安抚一下他情绪。
“顾师兄,”紧接着,岁杳重复了一遍先前顾辞舟自己说过的话,“您这变脸速度,可真是令人钦佩啊。”
“哦,此话怎讲?”
顾辞舟却一副料定了她不可作为的姿态,挑了挑眉,“不能因为你们犯了错,就将气撒在我身上呀。”
岁杳视线扫了一圈面前的各长老,与一众早已安静下来等着看东璃这场大戏上演的修士们。
她用了一张扩音符箓,牵着陆枢行上前一步,朝沉着脸的剑阁阁主方向一揖。“前辈,趁着今日各位道友与长老们都在场,我以个人名义,状告东璃派衔日楼大弟子顾辞舟。”
顾辞舟嘴角的弧度撤下去一些,面容也有几分阴沉。
“以何名义?”
出乎意料的,剑阁阁主盯着她、确切来说,盯着她跟陆枢行交叠在一起的袖口看了一会。
他并未阻止这场闹剧愈演愈烈,只是肃然开口:“你可想清楚了?如今这可不是在宗门。当着大陆各同行道友的面,届时,任何欺瞒、诬告,包括信息不属实的情况,一旦被证实,你有这个胆子承担后果吗?”
陆枢行突然再上前一步,沉声开口道:“弟子愿承担一切后果。”
岁杳无奈在后头扯了扯他,低声道:“你啥也不知道,就敢这么说?”
剑阁阁主死死皱眉,同样看向陆枢行:“如今尊者不在,我没资格替他管教徒弟。可作为东璃的弟子,你真该好好反省一下这段日子的所作所为 。”
“咳。”
岁杳只得清清嗓子打断他们之间的话语,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到先前的话题上。
“我愿承担后果,也愿以自身令牌担保。”
剑阁阁主沉着脸,将视线从陆枢行身上转回来,“你要状告他什么?”
下一秒,所有围聚在麓山秘境入口处的修士,都听见了被扩音术法放大的声音。
“衔日楼大弟子顾辞舟,于秘境中杀害千机掌门独子,抢夺其机缘,被发现之后,更是对同门痛下杀手,意图灭口。手段残忍,心思歹毒,不配为东璃弟子。”
“什么?”
“还有这事……那顾少平日里看着也不是这种人啊?”
“可陆枢行看着也不是这样的啊,如今还不是为了个女人就能跟师门翻脸?所以我说啊,这种大宗门表面上看着风光,底下水可深得很呢。”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剧烈讨论声,在顾辞舟与几名长老愈发难看的情里,仓濂的出现更是一举将气氛推向高潮。
“诸位,在下乃是千机门仓濂,我愿意替岁杳道友作证,她所言句句属实。顾辞舟人面兽心,愧为正道弟子。”
“哦,现在就开始说了?那我也可以作证。”
东边的人堆中,又传来一道有些高傲的女声,“我,御兽宗清辉长老之女,曲含清,应该不用自证了吧?”
曲含清哼笑一声,“事发当时,我就在边上,亲眼看见了,那叫顾什么什么的,将岁杳生生推下兽潮暴动中去。”
剑阁阁主蓦地沉下情,压迫视线直直朝着顾辞舟的方向而去。
“你可有要解释的?”
如果说之前对陆枢行的时候,他只是当面训斥对方不配待在这个位置上,如今,属于大乘期强者的威压竟是笼罩在顾辞舟的身上,尽数朝之倾泻而去。
有修为较弱的弟子们已经面色惨白感到不适了,更别提直面着如此压迫的人。
顾辞舟本就受伤的腿部一软,被压迫着跪倒在地上。
他眼却一厉,高声道:“一派胡言!弟子先前与岁杳师妹他们的队伍确实发生过一点矛盾,只是实在没想到,这几人竟是联合起来往我身上泼脏水!他们有人证,弟子自然也有,前辈大可问问同行的一众师弟,此事是否属实?!”
几名东璃弟子连忙躬身行礼,道:“前辈,我们也切身经历过先前的兽潮灾难,顾师兄一直都在照顾同门,并未有那几人说的事情发生。”
仓濂更是气愤,当即从人群中走出,大步行至顾辞舟的面前。
“那你说,我的罗盘现在是不是在你的身上?我们骗人,我们至于拿自己的生命危险行骗吗!”
“罗盘?”
顾辞舟面上流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疑惑,“什么罗盘,我从未见到过。仓道友莫不是自己记错了,或是无意丢在了某处地方,还要误会到我头上来吧?”
“你!”
剑阁阁主轻点下颌,同闻讯而来的千机掌门打了个招呼。
他一拂袖袍,道:“既是如此,搜身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