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手臂向后舒展支撑在椅背上,偏头透过地牢中唯一的那扇小窗口望向外头的衰败场景。
千旭突然笑了起来。
重新恢复光整的喉口皮肤上,好似还残留着当初被生生捅穿的剧痛。
千旭感叹道:“因为我的那位‘同类’小朋友,比所有人想象中,要心狠得多。”
……
“就在这里吧,找一个见证人,我们把血契解除了。”
岁杳在说完这话后的相当一段时间之内,周围仿佛陷入一片无人的死寂。
“……”
她抬起头,就看见魔头眼珠赤红,抓着仓濂的那只手臂肌肉紧绷到极致,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
“解除、血契?”
陆枢行咬牙重复了一遍这话,“为什么?就因为我闹事了?”
他突然将昏迷过去的仓濂重重甩在地上,大步上前站定在岁杳的面前。
“还是说,你跟那伪君子背着我又达成了什么协议,是吗?”
“没有这种事。”
岁杳挣动着肩膀,想要将他重得要死的手臂甩下去,“你们现在的记忆不都共通了吗?我跟陆师兄说的所有话你都恨不得要在边上点评两句,我们要是真的背着你商量了什么事,你能不知道?”
“那是为什么?”
陆枢行脸上的情比先前面对一众魔将时还要狰狞,“为什么突然要解除血契!”
“……”
一众魔将们面面相觑,颇有种在现实中看话本演绎的错觉,尤其是主人公之一还是他们多年的死对头。
血煞夫人愣了片刻,随后愉悦地笑出声来。
“这姓陆的小畜生还有这一天,早知道就带块记录灵石出来,卖给黑市在三界到处传播,乐死我了。”
岁杳抬手扶额。
“别嚷嚷。”她将几乎快要贴到身上来的魔头推开一些,“要解除的。不然之后真正乱起来的时候,你要是因为身上的限制死掉了怎么办?现在是特殊时期。”
然而陆枢行看起来并不像是买账的样子,一字一句道:“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他那双染血的眼瞳死死地盯着眼前人,“你知道解除血契之后会发生什么吧?你再也别想管我了,我想杀人就杀,想放火就放,哪怕我把你杀了,你也只能自认倒霉。”
“哦,”岁杳应了一声,“你也可以试试啊。”
她朝着后方的位置抬起手,紧接着,在众人掩不住的惊异情中,南域魔主大步走来,面无表情地站定在他们的身边。
【你来做见证人。】
岁杳这样说道。
下一秒,她看见魔头的整张脸都扭曲起来,止也止不住的阴鸷视线钉死在南域魔主的身上。
“好、好。”
陆枢行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压着发出来,“同一个游戏玩腻了,现在说换人就换人了是吧?好,你真是,好得很……立马解除血契,来,就在这!”
他伸手抓握住岁杳的手指,力道有些不受控制,几乎能够听见骨节间挤压着的声音。
岁杳深吸一口气,也没阻止对方,只是任由他握着,口中默念起曾经契约刻下的符文。
血契的生成只需要双方同意,再加之一个见证人,便可在二者间种下联系。
但是想要完全去除血契,却是件难事。
要不是想要趁着最后的机会利用完南域魔主的价值,岁杳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要解除契约。
她垂着眼,感受到体内翻涌而起的血液沸腾着,一股并不属于她的愤怒之情油然而生。
魔头在生气。
岁杳望了对面一眼,后者几乎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珠子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她暗自叹息一声,心道这人真的好难搞,平时闹着说受够了管控要夺回自己的力量,现在真的放他自由了,又是一副这种表情。
可血契是一定要解除的。
无论是第一道,还是第二道,在最终决战来临之前都必须要解开。
不然就会出现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或许拼一拼是有可能赢的,但是因为陆枢行身体里有太多限制能力的约束了,导致他在兽场中央耽误了许久都未能脱身。
“……”
岁杳缓缓眨了一下眼睑,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自体内翻涌而起的无边怒意之中,隐隐夹杂着一点悲哀。
或许是魔头此刻诞生的情感,或许是她自己在惋惜也说不定,两人的血液交织相融在一起太久,岁杳已经分辨得没有这么真切了。
【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