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顾他们的拳打脚踢,数隻手拉扯小岳的白色制服,小岳奋力左右各推开两个人衝出包围,但抵达空地时,已经看见阎爸爸将阎妈妈推倒在地。
忽然一个白色制服闪进两为大人之间。
郑子薇!
她把墨绿色往阎爸爸身上一扔,沉重的书包砸在他头上,里面的书散落一地,然后她奔向壮硕的阎爸爸,双腿连根拔起,从距离他两公尺位置,双脚起跳飞离地面,黑色百褶裙在空中如波浪般的飘着,这是我看过最美丽的画面。
阎爸爸啤酒肚被硬狠狠踹了一脚,身体向后倾倒,他发出低沉闷哼,屁股跌在在水泥地上,滑行了两公尺。
这一脚,就像踹飞了阎家笼罩在头顶多年的乌云。
小岳站在跌倒的阎妈妈前方正对阎父,而我上前扶起阎妈妈,感激的眼看向郑子薇,郑子薇没有表情,她自顾自地捡起散乱的书跟书包,这时门口警卫才像梦中惊醒般的意识到状况,前来驱赶爬起身准备第二次捣乱的父亲,而教官小跑步出现,一面吓阻刚才楼梯间想打架的同学,一面观察现场。
那是我们三个第一次共同「抵御外侮」。
「郑子薇,谢谢……」我诚恳地说。
「……」郑子薇一如既往的冷淡,拍拍书包,她走出校门。
那刻起,我对这个高傲的同学彻底改观,默默注视着她弯进校门死角。
只是那一阵子,在学校的小岳像变了个人似的,他反常地在群体中不是搞笑的脚色,几个星期后,身为警察的阎爸爸,遭到自己的警察同事逮捕,罪名是恐吓。
在电视新闻的某个短短一分鐘内,我看见阎爸爸被銬上手銬、压上警车,但他激愤的嘴里,喊出的却不是母亲的名字。
「我是为江会长做事的,你们不能抓我!」
接着小吃店生意一落千丈,那些欠债又难堪的日子里,阎妈妈都苦撑下来。
但压倒她最后一根稻草的人,却是小岳。
我好几次,放学后到小吃店时没看见她在厨房里做菜,而厨房外头是空等的客人,最后我在楼上的储藏室,发现了缩在角落崩溃大哭阎妈妈。
阎妈妈,没事的,你还有我。
小岳在偷窃事件后。把所有空间时间都埋进的操场,每天练跑到天黑,原本爱笑的他,现在成了眼里只有红色跑道的机器人。
所有人像是没根的浮萍,只能顺着周围的湍急河水载浮载沉,日子并没有因为时间而復原。
有天,我不经意地放学后路过近江公寓,在路上看见了阎妈妈和一位捲金发胖女士在谈话,我下意识地,走到离他们最近的电线杆后偷听,而听到的却是令人沮丧的内容。
「房贷还不起,那就只能卖掉了,要怪就怪你老公,玩股票,玩到连工作都丢了。」捲金发胖女士连连叹气,她是这一带的大地主。
阎妈妈没有太多话,像败下阵的武士,最后她垂头丧气的独自回家,留下听完所有对话的我。
小岳家那间公寓有我小时候的所有美好回忆。
阎爸爸玩股票倾家盪產,小岳是深陷自身难保的困境,当下我有种气愤的心情在脑中不停挥旗吶喊,那个心情就像沸腾要反抗的士兵们,不停催促我的身体,去为阎妈妈做些什么,最后回到皇后镇家中关上门的瞬间,我做了个决定。
偷走藏在母亲床头柜积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