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香秀跟你说什么了吗?」他不是为了责问,只是想证实心里的猜测。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顏公子,」叶知秋也不担心他会去责怪香秀,毕竟是他自己吩咐了可以回答任何问题,「只是觉得你这样很了不起,别人可以尽情追求自己的兴趣,公子却只能从睡觉的时间里面挤一点出来做自己想做的事。」
因为要承担家业,只能捨弃游山玩水,而把记忆中的样子在夜深人静时画在薄薄的纸帛之上,聊以慰藉。
「原来你想的是这个,」顏孟曦负起双手慢慢踱步走到窗边,忙碌了一天,他的背影仍是如此挺拔,一丝不苟的发髻和平整的衣袍就和早上一样,任何时候他对自己都是这样自制到近乎苛责。
「六弟七弟都尚未及冠就不提了。二弟是为了报效朝廷,三弟为的是行侠仗义,四弟体弱不堪辛劳,五弟是悬壶济世的同时也是为了四弟才苦修医术。若硬要比,反而是我这个当大哥的最胸无大志,顏家的人又不能去考功名,只会看书画画的我除了帮爹打理生意又能做什么呢?」
竟然妄自菲薄到这种地步!他怎么会把自己当成最没有价值的人那样去贬低?
香秀形容得一点都没错,这不是菩萨心肠是什么?为家付出一切没什么了不起,叶知秋也能做到,可是明明付出了那么多却不在意才是真正的了不起,这个境界叶知秋无法达到,她心里常常会抱怨大哥不争气,会为自己感到委屈,辛苦的时候她也会觉得不公平,可顏孟曦比她辛苦更多。
「我已经很幸运了,这世上多的是生活比我艰辛万倍却三餐不继之人,如果我还有什么不满未免太不知足。」顏孟曦淡淡道。
两行热泪像断线的珍珠般落下,叶知秋发现后急忙抬臂抹去,因为太用力还把脸擦红了。顏孟曦背上没长眼睛,但墻上的影子他看得到。
「怎么了?」他驀然转身,疾步跨到叶知秋面前低头审视,「你哭了?」
「我想回去了。」叶知秋知道自己很快还会控制不住自己,只能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回答他的话。
「……好。」不曾遇到过这种情形的顏孟曦也有些无措,在小心送她到门口时对守在那的香秀吩咐了句好好伺候便也只能任她离去。
主僕二人一前一后刚踏进映荷楼的门槛,叶知秋的眼泪终于忍不住的喷涌出来,夹着抽泣她声音沙哑地说:「香秀,以后谁要给你家大少爷找麻烦,我就跟他拼命!」
搭在主子肩上准备摘披风的双手停顿了一下,香秀心里再一次欢呼:这个大少夫人我爱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