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长卿比她高一头,这样扶着她的肩膀说话真的很像在哄小孩子。
好一个声音温柔,举止大方的男人,连长相也俊美无俦,程度与裴谢二人有的一拼。
词六心中暗想,这人很可能比杨长绎要难缠的多。
再垂头思拊,趁着气氛正好,词六咬牙开口。
可惜她的第一句话就又让气氛冻起冰棱。
“娘亲中的毒,不知是谢家还是傅珍,又或者是与这两家走得近的人,也曾对我兄长下过。”
这句话砸在地上,没人敢接。
杨长绎一没考功名,二不爱读书,所以他是不懂其中弯弯绕绕的,朽木不可烧,正如此事快把脑袋烧干也想不出个中乾坤。
杨长卿则低垂眉眼,半句话也没,如果词六没看错的话,他依旧在笑,只是笑的僵硬而晦涩。
两兄弟的沉默迥然不同。
此时则能看出来,床上躺的于芳宝到底不是寻常宅院妇人,还是她打破沉默,问词六道:“好儿子,你既说我这是中了毒?那这是什么毒?”
词六拱手,“孩儿无能,不知其名。”
杨长绎身体不再紧绷,长松了口气,但没完全松,因为词六立马接着说道:“但是孩儿是天下为数不多知道解毒方法的人,若孩儿解了这毒,干娘便能知道我是否说谎了。”
杨长绎忽闪长袖走来,猛砸她一个爆栗,“说话大喘气,怎么了?唾沫噎死你了?”
词六肚皮上挨得白婆那一拳还没好,脑袋上又传来剧痛,她露出一瞬呲牙咧嘴的表情,但很快刹住了车……只因为太不雅观。
但是因为这不自然的用力克制,她面皮上偏偏又露出十分狰狞的表情,只是她不自知罢了。
这幅模样好像逗乐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杨长卿,整个房间,也怕是只有此人看自己的目光比较友善。
但是自从认识了裴鹤之,词六就心知,在世家贵族最沉得住气、最温柔可亲的子弟,要么心机最深沉,要么就是傻子……
词六默默地将杨长卿归入了前者。
躺在床上的于芳宝叹口气,眼睛看着杨长卿,问道:“长卿,你说,为娘该不该信我的干儿一次?”
杨长卿目光灼灼,眼睛在烛光映衬下显得格外明亮,流红的唇启张:“母亲,不如信词兄一次?”
于芳宝看了杨长卿好一会儿,终于松了一口气阖上眼睛,点了点头。
现在整个房间就显得杨长绎是个多余的崽,于芳宝拿意见时看都不看三儿子一眼,对方委屈地直瘪嘴,真是把心事都写在脸上。
词六头顶依然又痛又麻,但她在心中举起小拳拳,默默道:杨夫人,干得漂亮!!
“多谢娘亲,多谢大哥!词六这就去准备!”
没人应声。
只有杨长卿站在对面静静盯着她。
这个男人披麻戴孝的样子格外动人,如果忽略其眼中分辨不清的东西的话……
杨家虽失杨涛麓,可是相信朝廷不日便会下达对杨长卿的任命书,反正官场一片混乱,只要有钱狗都能上朝,他家是出不了乱子的……
现下虽然死了杨涛麓,至少她还拿到了义子的身份。
若不出意外的话,柳辞治好了杨夫人,也就是赎完罪后,便会即日起便启程去往山东六省,以杨家义子的身份笼络声名鹊起的将领。
但是不出意外的话,就一定会出意外啊!!这究竟是哪个人总结出的乌鸦嘴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