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宁长风活生生晾在那。
“近日多有打扰,我已在镇上另择了一处宅子租住,明日便搬走。”容衍对张生华说道。
张生华:“别这么说——”
话刚起了个头儿,就听宁长风“蹭”地站起,直勾勾盯着他问:“去哪里?”
容衍斜睨一眼,并未搭话,自顾自推着轮椅进房去。
宁长风:“……”
张生华看看紧闭的房门,又看看脸上挂不住的宁长风,生怕他一个生气甩手就跑,连忙上去打哈哈。
“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想是他心里憋着气,你就让让——”
“让”字还没说完,就见宁长风操起脚下的板凳,三步并作两步往卧房走去。
“哎君子动口不动——”
他跟着追上去,怎知下一秒宁长风将矮凳一放,气壮山河地坐了下去。
张生华:“……手啊”
看来是他多虑了。
他朝宁长风的方向拱了拱手,打着哈欠回正卧就寝去了。
翌日。
容衍色不愉地打开卧房门,就见宁长风背靠在门框上,因开门的声音惊醒,见到是他便站了起来,朝他打招呼:“醒了。”
眼底难掩疲倦。
容衍目光从他脸上移开,再一次没有搭话。
身后却突然闪出个小萝卜头,双手抱着一个大包袱呼叫宁长风:“阿爹快来帮忙!”
昨日等得晚了,景泰蓝熬不住睡了过去,宁长风便作主将他抱进了容衍的卧室,果然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宁长风连忙接过小娃娃手里的包袱,略显局促地问道:“要搬家么,我帮你。”
容衍没点头也没摇头,宁长风便当他同意了,第一次厚起脸皮走进去帮他收拾行李。
容衍默默看着,不发一言,然后离开去找张生华。
一张小型袖弩被摆放在桌上,上面抹了麻药的细针已经消失:“多谢张大夫的信任,我的事已经办完,这个东西该物归原主了。”
刚从医馆值班回来,路上听了一耳朵风言风语的张生华:“……”
不是说用来防身么?早知你是奔着家丁去的,我是断断不敢配合你制作这玩意儿的!
他咽了咽口水,故作镇定地将袖弩推回去:“这东西本就是我照着你画的图纸做出来的,按理说你才是它的主人,只是我有一个疑问——”
他凑近些,小声又好地问道:“宁荣那腌臜玩意儿已然是身败名裂,你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将那寡妇救出来?”
容衍如古井无波的眼一动,眼底泛起森冷寒意:“让她沉河才是便宜了那一家子。”
张生华被那寒意一激,不自觉闭了嘴,不敢再往下问。
容衍此人,看起来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给他的感觉却极为危险。就像早些年他在盛京游学时,偶然出入过那些达官显贵高大门楣下张牙舞爪的阴影。
过不久,宁长风提着两个包袱走进来,很自然地推起轮椅,装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其实心在狂打鼓。
“走吧。”
容衍住声,不想在外人面前给他难堪,便垂下眼睫,不曾表态。
和张生华告完别,宁长风推着容衍离开,景泰蓝懂事地跟在旁边。
一路无话。
容衍租住的是一间两进的小院子,正房一间,东西各一间厢房,房子年久失修,蛛网结了一层又一层,宁长风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开始打扫。
拔草、铲地、抹桌子……
容衍就在一旁袖手看着,不靠近也不离开。
眼见快到正午,宁长风抽不出空,便从怀里拿出二十个铜板给正在吭哧吭哧拔草的景泰蓝:“去街口买碗面给你阿父吃,剩下的你自己买点零嘴,不许跑远了。”
景泰蓝记路很厉害,每次来镇上宁长风都是带他吃的街口那碗面,因此并不担心他会走丢,只嘱咐一句便放他走了。
五月的太阳已算是毒辣,打扫了一上午卫生,宁长风早就满身大汗,见院里有一口井,便打了些清凉井水上来,对着头一冲,满身暑气瞬间被冲了个干净,畅快极了。
他将汗衫脱下,就地搓几把拧干净水,打着赤膊挂在刚支起的晾衣杆上。
他体格高大强壮,肌肉健美线条流畅,常年打猎锻炼出的身材刚劲结实,每一处都彰显着男性气概。
如果不是深知他有和哥儿一样的生理构造,就连容衍恐怕都要看走眼。
宁长风毫无当哥儿的自觉,裸着上半身又开始铺床。
床才铺到一半,身后就传来容衍幽幽的声音:“做给谁看呢?”
宁长风头也不抬,道歉十分诚恳:“做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