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我等你好久了。”景泰蓝站在墙下,眼巴巴地望着他。
宁长风跳下墙头,一把将他抱起,下一瞬眉头就皱了皱,握住他冰冷的小手搓了搓,快步走回屋内,将炭火拨得更旺。
他关了门,阻住外头的寒气,转身看着景泰蓝。
小崽子被他墩在火盆边的小凳上,这会儿见他脸色不太好,冲他露出一个甜丝丝的笑。
宁长风可不吃他那一套,随手拖了条椅子坐下,板着脸就问:“在外头坐多久了?”
景泰蓝哪敢说实话呀,自打得知宁长风要来盛京的消息,他是日也盼夜也盼,昨天宁长风入京起他就一直坐门槛上等着,护卫轮番上阵也没能将他劝动。
他正准备装乖卖巧蒙混过关,刚开口就是一个猝不及防的“阿嚏!”
又是接连几个大喷嚏,景泰蓝揉了揉红通通的鼻子,大眼睛里汪着一泡眼泪:“对不起阿爹,又让你担心了。”
宁长风也不是真生气,见状探了探他额头,感觉没有发热才把心放下些。
又把带来的吃食打开,只是语气仍不那么善:“肚子饿了么,先吃些垫吧垫吧。”
景泰蓝眼睛一亮,接过食盒大口大口吃起来,虽是些街头巷尾的粗糙吃食,他却比吃什么都有滋有味。
宁长风摸了摸桌上的冷茶壶,运起内力加热后才给他倒了一杯,嘴里道:“慢点吃,难不成太傅府还克扣你吃食?”
景泰蓝摇摇头,接过温茶一口喝了,继续埋头干饭。
宁长风看着他头顶上的发旋,突然道:“瘦了。”
过半会儿又道:“他为难你么?”
景泰蓝的动作一顿,低着摇了摇头:“没有。”
宁长风盯着他的眼睛,情严肃:“对我说实话,真没有?”
景泰蓝放下筷子,回望他的眼睛,眼真诚:“真的没有,无心哥哥护送我回来后就一直将我藏在将太傅府上,他……很忙,一次都没见过我。”
宁长风的心落了落。
想想也是,京中如今是新帝掌权,容衍到如今都还没有动作,势必是将景泰蓝留作了后手。
他不会天真地拿鹿鸣山的经历去赌自己和景泰蓝在容衍心中的分量,先前虽放了狠话,到底要见着了人才踏实。
更何况京中局势万变,景泰蓝又身份特殊,若是容衍藏有一分私心,便可立时将他陷于死地。
他不放心。
吃饱了就犯困,见到人的兴奋劲一过,小家伙就撑着下巴打起了瞌睡,头也跟着一点一点地,饶是如此他也舍不得睡,撑着眼皮咕咕哝哝说些不着头尾的话,宁长风静静听着,屋内炭火暖热,景泰蓝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趴在桌上睡着了。
宁长风轻手轻脚将他抱回床上,自己也脱了鞋袜,陪小崽子好好睡一觉。
景泰蓝翻个身紧紧抱住他,小脸埋在他脖颈间蹭了蹭,迷迷糊糊道:“阿爹,我好怕是做梦啊。”
宁长风便将他抱到自己胸口趴着,摸摸他的脸蛋低声道:“不是做梦。睡吧,醒了我还在。”
……
一觉睡到大晌午,景泰蓝醒来时脑袋正枕在阿爹宽阔温暖的胸膛上,他不舍得叫醒宁长风,大眼珠乌溜溜地转动,悄摸摸用小指勾住了宁长风胸前的衣带。
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瞎乐什么!”宁长风往他屁股上甩了一巴掌:“起来,带你出去玩儿。”
景泰蓝捂着屁股蛋子从他身上一弹而起,听说要带他出去玩瞬间眉开眼笑,搂住他脖子亲昵道:“最喜欢阿爹了。”
宁长风将他从身上撕下:“穿好衣服,阿爹新学了项绝活。”
有他这句话,景泰蓝三下五除二便将自己捯饬齐整,仰着大脑袋期待地看着他。
宁长风拿出一个小盒子,从里头沾了些油膏,对着他玉雪可爱的脸蛋就是一阵狂抹,末了还用灰石笔在他眉头眼尾粗略地勾了勾……
“好了。”
景泰蓝转头,铜镜里出现一张黢黑蜡黄的小脸,清秀的眉毛被画得老粗,眼睛也变小了,活脱脱一副粗野乡下孩子样。
景泰蓝嘴巴张得老大:“好厉害啊!”
宁长风勾勾唇角,用指腹沾了点油膏,将眉间那点红痣遮了。
“为何要遮起来呀?”景泰蓝转到他跟前,疑惑地问道。
宁长风对他是不避讳的,闻言直道:“北昭律规定女子与哥儿不得从军,我身份多有不便,一会儿出去可别说漏了嘴。”
景泰蓝撅了噘嘴,不满地咕哝:“什么破律法……”
对着宁长风却乖巧地点了点头。
房门才一打开,墙边高树上便飞下一人,径直跪在他们面前:“主人吩咐京中危险,殿下不宜出门。”
宁长风眉头一挑,正要说话就见景泰蓝上前一步,蹲在那个侍卫面前道:“十七哥哥,你看看我。”
那侍卫抬头看了一眼,复低下头去,道:“纵是有易容之法,属下也不能放您出去。”
景泰蓝撇撇嘴,又扯出宁长风当幌子:“我阿爹都来了,你连他的话都不听么?”
那名叫十七的侍卫脊背一紧,道:“兹事体大,属下需得回禀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