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怀那时盯着她,她垂眸:“我没那个翻云覆雨的能耐,能做什么,便做点儿什么。”
她比他想得要活得明白得多,从前的放纵看似糊涂,她却也明白自己能放纵的边界在何处,如今的收敛也是。
陈怀收起了沉潇远递来的消息,问席连:“地牢里那个人如何了?”
“照你的吩咐,给了他机会让他往外传消息。”
到现在也还没查出被他关进地牢里三个月的人背后的主子究竟是谁,但想来这段时日已经足够让他的主子警觉,现下一定又派了人到此处。
这条鱼得钓上来。
“纪盈,”陈怀忽然叫出她名字,看向席连,“她是怎么说动江平的?”
席连微楞,而后笑:“起初她要嫁来的时候我疑心,你还觉得我想多了,现下自己疑心起来了?这事你自己问她好了。怎么这个脸色,闹别扭了?”
这些天因为这事莫名靠近了一些,才动了些心思,被她提醒了,才念起该离远些。
情不自禁。
他忽然想起这四个字,自嘲一笑。
今夜是冬至,本该聚在一起吃酒的,但陈怀午后便被请到公衙去了,似乎是军营的人又和当地的牧民起了冲突。
纪盈抱着手炉没撒开过,月白的披风被风吹起,冻得鼻子疼。
陈怀身边的人回来带信,说他今夜不回来用膳了,这下府里的人都可早些休息了。
纪盈敛眸,回到房间后从柜子里取出一双比她的脚大得多的鞋子穿上,披上黑色的披风,足以将自己隐蔽在夜色里。
冬至送餐饭的人进了地牢,纪盈靠在不远处的柱边。
她抬眼看着小了许多的雪,听到地牢入口处喝酒吵闹的声音渐渐淡下。
直到那入口处传来锁链声,她再回时,一个满身血痕的人踉踉跄跄朝着她走来。
看守的侍卫已经被放倒,这人在地牢里受刑这几个月,舌下藏针,终于抓到机会撬开了锁,拼了全力跑出来。
“我就知道,他的新夫人就是陛下派来的人。”那人见到纪盈时惨笑道,这府里根本塞不进一个人,赐婚反而是最容易的。
“走吧。”纪盈看了四周,带他往外走。
才走到侧门边,府里就传来了喧闹的声响。
“不好,他们要发现了,”那人的力气已不足以支撑他走下去,他边走着边抓着纪盈的手说,“你先走,别管我了。你去告诉陛下,陈怀在查纪明咏的死。”
闻言纪盈怔住。
“什么?”
“我不知他查到了什么,但他瞒着所有人查这件事,你务必告诉陛下。”
哥哥的死。
“你还愣着做什么?再不走就走不掉了。”那人见她发愣,骂道。
“你的确走不掉了。”雪地里,纪盈呼吸之间一片白雾,她喃喃着。
那人被她一根木柴勒住喉咙时仍在挣扎,不可置信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