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怕他摔了,也不敢挣扎,只红着脸拍他肩头,“郎君,你放我下来,我能走.......”
“不放。”他咬紧了牙,俊俏的面容一股子坚定,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眼圈到底是红了透。
芸娘愣了一下,不明白他是怎么了,又听他轻声道,“一辈子都不放。”
他语气坚定温柔,如同一道春风,从她心坎上挠过,她一时失语,忘了反应。
两人是被逼迫才成的亲,彼此心里都明白,并没有半点感情,芸娘也从未指望过他们能像那些因感情而成亲的夫妻,婚后拥在一起,说着甜言蜜语,许着一辈子的海誓山盟。
说句不好听的,等他哪天腻了,再去接一个新人进来,她又能如何?
两人说不定自此以后连面都很少见,她只想着做好当妻子的本分,尽量经营好这一段婚姻,至于旁的,她从未去想过。
可那是从前,如今他们一道经历了生死,为这段平淡的婚姻,增添了血肉,似乎哪里又不一样了。
彼此扶持而来,谁都没有丢下谁,放弃谁,在绝境之中,相依为命,也曾是对方最后的希望。
芸娘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听了他的话,只觉心口涌出一股暖流,鼻尖生涩,内心却暖烘烘的。
她不再拦着他,胳膊环住了他的脖子,将脸轻轻地贴在了他身上,感受着这幅宽阔结实的后背给她带来的踏实。
他能替她遮风挡雨,能让她内心安宁,不惧不怕,她也想让他背着她走一辈子。
母亲说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当年父亲和她也并非青梅竹马,一见钟情,后来慢慢地才培养出了感情。
或许等他了解了自己,知道了自己的好之后,也会慢慢地喜欢上她了呢......
一想到喜欢,她心口冷不防地突突两跳,脸颊枕在他背上,一点一点地发着烫。
曾经她以为她喜欢邢风,但如今再去回想,似乎少了些什么。
具体是什么,又说不清楚了,只知道若是重来一回,将她放在十字路口上,让她选,是嫁给邢风还是裴安,她还是会选择身前这个背着她的夫君,裴安。
察觉到她的动作,裴安又将她往上搂了一些。
这样背着她走下去的感觉太美好,他有些舍不得走完,唤了她一声,“芸娘。”
“恩。”
“若当初我没上门,也没同意与你成亲,你嫁给了旁人,也会对他这么好吗?”会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为了他什么都能做。
那日在船上他没问出来的话,如今终于问了出来,结果似乎又没那么重要了。
人生没有‘倘若’二字,她若是嫁给了旁人,便又是另外一种生活,哪里容得他再来想这些事。
她愣了一下,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她想说不会,可又有些不现实,一听就知道在骗他,她只有实话实说,“应该会相敬如宾吧。”
当初她是走投无路,谁娶她,谁便是救她于水火的夫君,她都会珍惜,对他好。
但他没有不娶自己,她的夫君是他裴安啊。
她很高兴是他。
第72章
出了这么大一场意外,明春堂的大主子险些丢了命,事后想起来,背心都生凉,阵阵后怕。
孙良将两人送上了官道后,留下了半数的人暗中相护,并联络各处的暗桩,确保两人能顺利到达江陵才放心。
裴安交代的那些事,桩桩件件都是大事,孙良不敢耽搁,同裴安拱手道别,“堂主,一路保重,山里的三十八名兄弟,朝中的八名大臣,随时恭候堂主归来。”
孙良精焕发,一脸正气。
明春堂的旗号:推翻昏君,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听上去短短一句话,嚣张狂妄,可只有真正身处其中之人,才能体会其中所包含的抱负和对当朝的不满和失望。
两年的时间,三十八名兄弟,三十八名副堂主,底下近万人的明春堂,能发展到至今的规模,不是谁不想要命,喜欢打打杀杀,哪一个不是被这容不得英雄安生的世道所逼,不得不拿起刀|枪,报家仇,觅出路。
都是死过一回的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所有的人都在等着他,只要他一声令下,甘愿奉上性命。
裴安拱手回礼,“保重。”
孙良没再犹豫,调转马头,带着裴安的命令,去完成自己的使命,马蹄绝尘而去,卷起官道上的一片黄土,一队人马很快被淹没。
裴安收回视线,夹了一下马肚,勒住缰绳转身背道而行,出发赶往江陵。
没有马车,裴安和芸娘继续共乘一匹马,太阳一出来,到底还是七月的天,风吹日晒。怕她晒出毛病来,经过第一个驿站,裴安便亮出了御史台大夫的身份,将行踪提到了明面上,享受着一等一的待遇,好酒好菜吃了一顿,再躺进干净的蚕丝被褥里,搂着她睡了一个好觉,第二日天亮,驿站的主事主动送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要比马匹慢上一倍的路程。
他还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办,理智告诉他应该尽快将人送到王荆的手里,可一想起,到了江陵,他便要同她分开,少则几月才能见,又什么都不着急了。
最终还是选择了马车,她身上还有伤,马车里躺着好养。
果然人一旦有了感情,一切都开始拖泥带水,他知道此时并非儿女情长的时候,但万一呢,万一有个什么意外,闭眼之前,他肯定后悔这时候为何没有多陪她一会儿,横竖都是遗憾,了了一桩是一桩。
这样的念头,彻底地麻痹了自己,再一想,半月的时间,也赶得上,大不了回来的路途他走快些,少睡一些.......
谁知他身份一暴露,途径的几个城池,都有官员派人前来拦着城门口,盛情相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