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小芒果,”于锦芒说,“我有名字,以前我们俩一起去选的,于锦芒。”
路世安放缓语调:“别在这时候闹脾气,好吗?”
“你知道我究竟是不是在闹脾气,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呢?”于锦芒说,“你根本就不爱我,承认吧。”
“还说不是闹脾气?”路世安凑过去,低声,“你还有没有良心?嗯?我过去那样对你,难道还不算爱你?”
“那是过去,现在不是了,”于锦芒说,“别打岔,你知道,我们现在到底是在为什么吵架。”
“我以为你能理解,”路世安皱眉,他不知为何事态会向这个方向发展,明明,在两分钟前,他们还在抵死缠,绵,他想了想,放缓声音,也不穿衣服,赤着上身,走到她面前,单膝蹲着,抬手,触着她脸颊,“小芒果,等过了这一阵。”
“等,等,等,你一直都在让我等,”于锦芒看着他,她的相貌其实一直没有太大的改变,相较于高中时刻,体重恒定,头发长短恒定,就连现在伤心的表情,也同曾经一模一样,她声音哽咽,“你知道吗,路世安。三年前,因为上司一句话,你的饭只吃一半就急着回公司,让我一个人坐车回去,那时候你也说,让我等等。”
路世安松开触碰她脸颊的手,叹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他说:“我记得说过,那时候是关键时刻。”
“是,那时候你们新项目准备上市,我知道很关键,”于锦芒说,“所以我那时候很理解,并支持你,我那天晚上还买了汤去你公司看望你。”
路世安不言语。
“如果只有一次,两次,或者十次、二十次、五十次,都可以,”于锦芒说,“但我等了你三年,三年又三年,无数次,我每次给你打电话,或者发消息,十次里面有九次都得不到及时的回应。有些时候,甚至等我连续发多次消息后,你才会纡尊降贵地回我一次。”
路世安沉默半晌,说:“大约是我太累了……不,我也有错。有时候,我看一眼,想着等下回你——过一阵就忘了,还以为已经回过你。”
于锦芒问:“你对你的上司或者投资者也这样吗?”
路世安不说话。
“如果现在开始,你讲,你说你今后不会再因为工作而将我们生活排在后面,如果你说以后、或者,两年后我不必再等,我也可以接受,”于锦芒看他,“你能保证吗?你能在此刻发誓吗?”
“你在说气话,”路世安叹气,“小芒果,我们都不是小孩了。”
“是,”于锦芒说,“我们都不是小孩了。”
她静静看着路世安,重新、仔仔细细地看着他。
路世安在她眼中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变化,再不是高中时单薄的模样,他已经步入社会多年,同各色人士、各路人马打交道。喝酒喝到胃痉挛过,也曾收拾过醉酒上司留下的残局……
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路世安了。
但他不会后悔。
路世安没有因自己的选择而后悔。
现在的他能够拿高薪,能用钱解决许多烦恼。
不过那些烦恼绝不包括眼前的于锦芒。
她是需要爱的。
她需要被路世安果断放弃的、另一个人生的爱。
路世安已经放弃的爱。
路世安久久不能言。
他无法说谎,也无法给予她想要的承诺,他已经历尽千辛万苦走到如今,绝不会因为一句话而令多年经营前功尽弃。
路世安认为两人只是暂时出现一些小分歧,这些可以解决,他们会商量出一个折衷的方案。
路世安会争取多抽出一些时间陪她,她也会在说服下学会理解他的不易。
路世安说:“我以后会想办法多陪你。”
“我是你的爱人,你的女朋友,不是你的任务,不是你的boss,你的工作伙伴,”于锦芒说,“什么时候,连情侣见面,都要’想办法了’?”
路世安揉着太阳穴:“这不是咬文嚼字的时候,小芒果,你知道我的意思。”
“你也知道我的意思,”于锦芒认真地说,“有时候,我会很想念我们刚在北京时候的生活,我们两个人天天都能见面……”
路世安色冷峻:“你知道我最不想提那段时间,我们过得太苦了。”
“不苦,”于锦芒摇头,她呢喃,“那时候,是我觉得你最爱我的时刻,也是我最爱你的时候……我们俩像秋天的小鸟,挤在一起取暖——”
“我知道你一直很乐观,但不要把那些过去的苦难也一起乐观化了,”路世安说,“如果现在让你再去住几乎没有暖气的房子,让你隔三差五就被虫子吓到尖叫——你愿意?”
于锦芒说:“我愿意。”
路世安说:“我不愿意。”
“那好,我换一个愿望,”于锦芒忽然说,“如果现在我说,我想要结婚,并且一定要今年结婚——记得我们说过的吗?我要再秋天结婚,要秋高气爽的好日子,我要穿漂亮的白色镶满钻的婚纱——”
“现在已经九月了,来不及,”路世安习惯性地皱眉,“而且今年的话也太仓促,什么都来不及准备。我现在还没有房子和车子,也没办法去见你父母——”
“所以又要我等一等,”于锦芒轻声,“你看,我们之间的关键矛盾,永远都解决不了。”
路世安说:“我保证不会太久。”
“那是多久?”于锦芒笑,“三年?还是什么?”
路世安略微思索:“不超过两年。”
“若是两年后还是这样呢?”于锦芒说,“你知道,我一直都在等来你的一次次抱歉,一次次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