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谢氏注意到齐敬文的目光,只是她乐得看好戏看破不说破,三夫人王氏还沉浸在喜悦中,以为儿子是在老夫人面前耍宝,趁机讨她欢心,也没大注意什么。
而三老爷一副心压根不在宴会上,他加了块鸡丝往嘴里送,一边吃着,一边想晚上要如何去哄柳姨娘,她这两日正闹着别扭,很是难缠。
倒是二房的四公子齐敬州,注意到他这五弟的目光,不禁有些玩味地将南枝上下一扫,觉得这丫头比起前几年,出落得愈发漂亮了,怪不得让五弟念念不忘。
只是他很快收到了二老爷警告的眼,便又收回了眼,自从齐敬堂回来后,二房这些年被他打压得很厉害,因此也不愿节外生枝。
齐敬堂仍旧情淡漠,仿佛并未察觉什么,只手指在酒盏边上微微点了点,南枝会意,知道这是要她斟酒的意思,便也顾不得那边,俯身欲将那酒盏倒满。
却忽觉腰间被警告似地掐了一把,她不禁一阵心虚,却又想自己方才站在他身后,即便有些小动作,他也该未有察觉的,却哪料到这亭中灯火璀璨,之前那微微摇头的动作,恰好映在那酒面儿上,早已被齐敬堂尽收眼底。
那边齐敬文不知是未注意到南枝的提醒,亦或是不在意,酒意上涌,他撩袍跪下身朝老夫人谢氏求道:“儿想向祖母讨一个人,从前祖母将她赐给大哥,儿听说大哥一直未曾收用,故今个儿斗胆……”
“哐当”一声,原是南枝眼见自己的名字就要被说出来,只好假作没站稳,手中酒壶连带着杯盏一起带落下来,酒水洒了一地,她慌张跪下道:“奴婢该死!”
第5章 醋
自那声响过后,庭内安静异常,众人无不屏住呼吸,等着齐敬堂开口。
毕竟虽然齐敬文还未将南枝两个字说出来,众人却都心照不宣,知道他说的是谁。
三夫人此时也反应过来,脸上血色一时退了大半,急急忙忙瞪向不争气的儿子。
“毛手毛脚的,还不退下。”
齐敬堂冷着声音,沉声的斥道:“毛手毛脚的,还不退下。”
南枝微微松了口气,忙将地上碎瓷收拾好,行礼退下。
众人知道这是要将此事囫囵盖过的意思。无论各人什么心思,却也都不敢在此时触这个霉头。
此时夜风迅疾,将那挡风的围布吹开一些,也吹得齐敬文头脑清醒了些,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原本因酒酣而起的一背热汗,此时仿若一瞬间冷下来。
“你们主子吃醉了酒,还不扶下去醒醒。”
齐敬文听得齐敬堂这一句,抬头欲辩些什么,却在触及他那冷冽眼的一瞬间,顿时张口结舌,人也蔫了起来。
他自小活在侯府的荫庇下,岂能扛得住齐敬堂这般千军万马历练过的威压。
三夫人听到这一句,顿时如蒙大赦,一见儿子被丫鬟半搀起来,还痴愣愣的有气无力的模样一时心头火起,假作搀扶状,暗中在儿子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又朝齐敬堂赔笑道:
“侯爷说的是,文哥儿今日吃醉了酒,说胡话呢。倒是扰了大家的兴致。”
齐敬堂却不接她的话,只拿指腹摩挲着杯沿,眸色沉冷:
“翻过年便是春闱,皆是人才济济。五弟既想有所作为,该在春闱前闭户苦读,忌一切夜饮游乐,三婶觉得呢?”
“是。”
三夫人心里发苦,知道这是变相禁足的意思。只是今夜的确是自己儿子冒犯在先,三房又势弱,这般处置已然算轻了,她自是不敢多说什么。
一场闹剧揭过去,老夫人谢氏出口打破僵局,这才有人敢说笑起来,方才凝滞的气氛渐渐淡下去。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这场家宴才散去。
亭外不必亭里,夜风寒凉,站久了南枝只觉身子都有些发僵,见齐敬堂走出来,忙迎上去,又见对方没有要同自己说话的意思,只垂头跟在后面,一路回了积雪堂。
待进了屋,南枝上前替他将披风解下来,此时才发现他身上的酒气有些浓烈。
往日家宴上他只会浅饮几杯,今日竟这般反常。想起今日宴上那场闹剧,南枝心里发紧,本能的想要逃离。她将披风搭在衣架上:
“奴婢去取盏醒酒汤。”
哪知她刚将门扇拉开一些,听“砰”的一声,门被大力合上。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他抵在门上,唇边传来清晰的痛感。
与其说是一个吻,倒不如说是一个带着怨气的咬啮,带着潮热的酒气。
南枝疼的倒吸了口冷气,她越挣扎,在她肩头上的五指却越发的收拢用力,那是无声的警告。
南枝冷静了几分,不想自讨苦吃,便停止了挣扎,有意识地将身子放松了些,表现出柔顺的姿态。
果然,咬在她唇瓣上的牙齿松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柔软的碰触与包裹。
唇与唇的贴合温软而滚烫。南枝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压制松了很多,偏过头去,他的唇便自她脸颊处擦过。
两人呼吸都有些乱。南枝将手指抠进门框里,才借着力道勉强稳住自己发软的身子。
他留给她的空间很小,带着酒气的呼吸喷洒在她耳侧。
她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仿佛一丝一毫的碰触都会让那绷紧的弦断掉。她不敢再乱动了,只是闭了闭眼,声音里还带着余颤:
“是因为五公子吗?想来在我被送到您身边的那一刻,我的来历过往便被您调查的清清楚楚了,我和他之间有或没有什么,是因何被送到老夫人身边,您都是知道的。自到您身边来,我也知道避讳,凡是与三房有关的事,奴婢也从不沾手。他今日为何会突然向您讨要我,我半点也不知情。即便知晓了,我也只是个奴婢,左右不了主子的决定……”
他凑近她的耳侧,呼吸扰得她耳朵发痒发烫:
“原来你还知道。”左右不了主子的决定。
他的语气意味不明。南枝睫毛颤了颤,却仍然倔强:
“奴婢没做错什么。只是若公子觉得因为奴婢才搅扰出今日这番事,损了您的颜面,要因此发落奴婢,奴婢也无话可说。”
南枝微垂了眸,他这般生气,是因为五公子的话让他觉得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吗?
恰在此时,南枝突然听见房外有些动静,心中一慌,马上要去推齐敬堂:
“公子,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