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意愣了愣,随后紧紧牵住,心里是满满的踏实感,大人的手温暖有力,有他牵着就不怕会走散了。
何安则跟在后面保护二人。
云意对什么都感兴趣极了,总要停下来看看,季砚也耐心陪着,他出来时换下了官服,一身清简的长袍,玉冠束发,将周身的气度衬的愈发温润斯文,云意一双明晃晃的黑眸天真烂漫,玲珑俏丽。
两人站在一处,有些像是哥哥带了最为疼爱的妹妹出来逛灯会。
几个小孩围着画糖人的摊子转圈,嘴里还唱着买糖吃的童谣,云意目不转睛的看着小贩行云流水的画出一个个栩栩如生的糖人,期盼二字就差没直接写在脸上了。
小贩卖力吆喝着:“画糖人咯,转盘转到哪个就有。”他朝云意笑道;“小姑娘可要转一个?”
季砚感觉到牵在掌心的小手紧了紧,他垂眸,云意正仰着脑袋眼巴巴的看着他,也不说要,就拿那双招人怜爱的眸子望着你。
他失笑:“喜欢就买。”
云意快速转过头对小贩甜甜道:“要两个。”
季砚怕她吃这么多要吃坏牙,只是她看满心欢喜,想着也是难得,就随她去了。
他朝何安看去,何安会意,从腰间摸了几个铜板放到小摊上。
云意转到了一个老虎,一个蝴蝶的,她一手一个拿着,左看右看,最后将老虎的递给了季砚。
季砚微愣,就听云意笑盈盈地说:“这个给大人。”
何安被自己的口水呛着咳了一声,就是再往前倒十年,大人也不能拿这哄小孩的玩意儿,他在脑中想象了一下画面,实在是太儿戏了。
季砚跟云意确定了一遍,“这是给我的。”
云意点点头,那双乌黑透亮的眼眸已经告诉了季砚答案。
季砚默然挑眉。
何安心想,大人这回许是不会还纵着姑娘吧……
云意见他不接,歪了歪头,天真道:“大人不喜欢老虎吗?那这个呢?”
季砚看着她手里的蝴蝶糖人,“还是老虎吧。”
季砚无奈从云意手里接过糖人,修长的手指捏着细竹签轻轻转动,再看云意喜滋滋的表情,他自己都有些想发笑。
他重新牵住云意的手,“去前面。”
云意跟着他往前走,河边有许多人围着在放荷花灯祈愿,她踮起脚尖张望飘在河面上的一盏盏灯,季砚松开她,“去罢,我在这里等你。”
云意还要放花灯,腾不出手拿糖人儿,就把自己那根也塞到了季砚手里。
季砚让何安跟着云意,自己站在桥边的垂柳树下等。
街边的茶肆二楼,一只属于男人的手正半推了窗子往下看,而坐在他身旁的女子正是徐慧茹。
见男人转过身,徐慧茹侧了侧身子,安静的不说话。
“慧儿还在生我的气?”男人正是徐慧茹的夫君,大理寺少卿赵涣屹,他一张书卷气的脸上挂着笑:“我方才也是一时情急,说话才重了些。”
徐慧茹没做声,他就把人搂到了怀里哄,徐慧茹挣了挣,没能挣开,眼睛却是红了。
赵涣屹赌咒发誓的说着好话,“是我不好,我保证再不会如此,就原谅我这回?”
徐慧茹拿着手绢轻拭眼下,在赵涣屹的注视下点了点头,心里的苦涩却一点不见消退。
赵涣屹见终于把人哄好了,笑着给徐慧茹倒了茶,又让伙计上了糕点,“方才在宴上你也没怎么吃,尝尝这个。”
徐慧茹顺从的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糕点,赵涣屹手指向窗外,“一会儿花车就要过来了,这里正好能看得清楚。”
徐慧茹跟着往外看,满街的热闹让她的眼里恢复了一点光彩。
赵涣屹忽然眯起眸道:“那不是季砚吗?”
徐慧茹心口一跳,跟着转过视线,果然在桥边的柳树下看见了那道颀长秀挺的身影。
赵涣屹打量着她的色,“还真是巧,方才在殿上你没机会跟他说上话,这次可不能错过了。”
徐慧茹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心直接掉到了谷底,她怎么还会天真的以为,赵涣屹适才说那番话是真的觉得愧疚。
赵涣屹道:“慧儿,你也该清楚,那件事若是被抖出来是什么后果,我自己无所谓,可我怎么舍得让你被我牵连,跟着我受罪。”
徐慧茹看着面前这张脸,听着他嘴里冠冕堂皇的话,夫妻数载,也有过执手恩爱,可现在看来就是个笑话,她祈求道:“可不可以不要今天,你刚才也看到了季大人的态度。”
赵涣屹变了脸色,“慧儿,你难道是巴不得我出事,好无后顾之忧的去和季砚再续前缘。”
“你在胡说什么?”徐慧茹拔高的声音变得尖锐,“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怎么,一说起他你就受不了了?”赵涣屹冷哼,“你嫁到我赵家就一直无所出,我可曾嫌弃为难你,如今不过让你帮我周旋一番……你可太让我失望了。”
徐慧茹脸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浑身的血液便成了冰,寒意从骨缝透出,她浑浑噩噩的点头,“好,好,我去。”
赵涣屹这才满意,在她的唇角印了个吻,“我知道你懂事。”
*
季砚没有陪着去放花灯,视线却始终注意着云意,她拢着裙子蹲在河边,将捧着的荷花灯小心翼翼的放到水里,学着周遭的人闭眼祈愿。
季砚看着她高高翘起的唇角,再睁眼时,眸子里倒映上了闪动入豆的灯火,也不知是许了什么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