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的情绪反应,倒比看电影还有趣得多。
艾伦坐姿稍斜,一半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眸底漆深晦暗,如永夜里的黑曜石,仅被她眸光偶尔照亮。
女孩笑时,暖白面颊上梨涡浅浅,有种不符合年龄的澄澈纯真。樱唇微启,露出的小白牙贝壳般皓洁。
哭时,双眸则像浸在清冽泉水里的两颗蓝莓,纵使泪光涟涟,也有种楚楚动人的清甜。
笑也尽兴,哭也恣意。
生动又轻灵,叫人想吻她的眼睛。
他喉结滑动了下,轻搭在扶手上的骨指也不觉用了几分力,微微泛起白。
“怎么了?”
温雪瑰回过头,立刻觉察出他眼里的情绪。
却错误地意会了对象是谁。
她抬起爆米花桶:“想吃?”
不等他拒绝,温雪瑰拈起一个饱满的塞他嘴里。
焦糖味在舌尖化开,甜得发苦、发麻。
他向来厌恶甜食,蹙起眉,勉强咽了。
再看她时,色便有些无奈。
温雪瑰全没注意,目不转睛地看着大银幕。
红衣少女走上高崖,一跃而下。沿途的荆棘划破她的皮肤,却也斩断了束缚她的枷锁。
渐渐地,一对羽翼自她肩胛处生长出来,带她乘风翱翔于九天。
强烈的羡慕感自心头涌出。
她眼里又涌上泪水。
艾伦轻车熟路地给她拿纸巾。
一场电影看下来,小狗死了她哭,朋友为主角牺牲她也哭。他都习惯了。
可纸巾递去,却半晌没被接过。
大颗大颗的泪水砸在裙子上,泼出彩墨的花。
女孩哑声低语:“我也想那么自由啊。”
他手指一僵。
“为什么呀。”
她喃喃重复着,落寞又无望。
“为什么他们就是不能放我走呢?”
她不想遵守出生前就被定好的婚约。不想一个男人只是为了姓氏而娶她。
婚姻应当是两个平等的灵魂相依相偎,而不是两个值钱的姓氏锱铢必较。
过了一阵,温雪瑰才整理好情绪,抬眸看他。
“你被我搞懵了,是不是。”
她努力挤出一丝笑意来。
“别问,好吗?”
没听到他回答,手背却覆上一层暖意。
这点温暖浸润了心头的悲凉,笑也因此多出几分真情实感。
她将手心向上翻,与他两手相牵。
可他却并不满足。
夜雾浓沉,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能感到他指尖发狠般用力,不由分说地破开她五指的间隙,与她十指紧扣。
箍得她动弹不得。
温雪瑰被攥得吃痛,微蹙起眉,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安抚他。
“怎么了?”她低声问,“担心?”
顿了顿,语气坚定地道:“没关系,我一定会想办法。”
没想到这话说完,手却被箍得更紧。
在她看不到的暗影里,艾伦唇线抿得平直,桀骜冷峻的轮廓,也镀上一层沉郁的雾气。
一种莫名的,多年前就消失于他心底的幽暗情绪,再次升腾而起。